“顾屿。”祁青暮冷淡地打断他,“不要把这种话放在嘴边,你并不喜欢。”
顾屿撇了撇嘴,重新靠回了椅子上。
他当然不喜欢,谁喜欢把已故的父母经常拉出来念叨呢?
一个刚刚成年的男生承受悲痛的方式有很多,几年的时间里,顾屿已经尝试了很多种方式。
像小丑一样铸造一面恶劣的面具,是他最喜欢的方式。
麻木伪装自己,并告诉别人:我没有弱点。
“那你到底要说什么?”顾屿心里念叨着无趣,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得冷淡起来。
反过来想,一直往祁青暮身边凑的他此时此刻竟然是被祁青暮无声地扣在这儿……
关键是顾屿还不太想反驳。
“歇一会儿再走吧。”祁青暮端起杯子,垂眸望着清澈的水,睫毛细微地颤了颤。
他简单重复了一遍上次的回答,顾屿没有再追问。
两个人真的就这样坐在餐厅里,喝了半壶柠檬水。
然后祁青暮接了个电话,急促的震动声也昭示这次的碰面接近了尾声。
电话是陆读打来的,问他面试成功没,本来早就想打电话问一下,但是怕耽误事,一直等到了中午十二点多他才斟酌着打电话来。
祁青暮简单回应了一下,而后挂断电话。
“我先回去了。”他站起来,拿好自己的东西,道:“今天谢谢你陪我来面试。”
顾屿坐在原位,只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祁青暮不在意,抬脚往外走,然而路过顾屿的时候,却被他猛地抓住了手腕。
微蹙眉心,祁青暮低头看去,只见顾屿伸出另外一只手,直接霸道地钻进了他的上衣口袋,轻而易举地拿走了刚刚放进去的手机。
“你做什么?”
“留个联系方式。”顾屿语气慵懒,理所当然地说:“万一下次你想找我又发现没有我电话怎么办?到时候我可没办法立刻出现,你别哭鼻子。”
眼睁睁看着他熟门熟路地解开手机密码,祁青暮眉头皱的更紧了,“你怎么知道我的锁屏密码?”
“观察。”顾屿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吃饭的时候你回消息,你的手指点在哪里,点了几下,我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个怪人……祁青暮无法理解。
顾屿强行把自己的号码存进了祁青暮的手机里,然后又给自己打了一个,桌上的黑色手机震动起来,他便随手挂掉,然后给祁青暮手机里的自己备注:顾宝贝。
祁青暮拿回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删掉了联系人里的‘顾宝贝’。
顾屿也不生气,笑着打电话回来,祁青暮挂断他就打,已经完全可以用无赖来形容了。最终祁青暮妥协,再一次存下他的电话号码,当然,备注只是‘顾屿’两个字。
“以后常联系啊。”分道扬镳的时候,顾屿还故意气祁青暮,仿佛两个人是多年未见的好朋友一样。
没有理会他,祁青暮上了回学校的公交车。
回程的路上,他还心有余悸地握着口袋里的手机,生怕再次感受到震动声。
没办法,以顾屿的性格,仿佛真的会这么做。
不过令他感到安心的是,一直到进入寝室大楼,手机都没有响起来过。
回到寝室,难得在周六的中午看见其他三个人全部都在,祁青暮刚一进来,陆读和程几何便围了上来,一个帮他拿包,一个嘘寒问暖。
“面试成功了吗?你电话里说算成功了是怎么个算法?”
“累不累,吃饭了没?我一会儿叫外卖,青暮哥你要吃啥我给你带!”
两人一左一右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祁青暮失笑,一点一点回答他们。
“不饿,我吃过了。”祁青暮说:“面试的话,对方给了我一份企划案,下周交上去设计稿才能确定是否面试成功。”
“这么麻烦啊。”
“还好吧,如果没有这次机会,我可能直接就被淘汰了。”
“以你的成绩还会被淘汰啊?”陆读啧啧摇头,“目饥工作室之前不是出事了吗?怎么竞争力还这么强,今天有多少个人去面试啊?有没有咱们学校的?”
“今天只有我一个人去面试。”祁青暮知道他误会了‘淘汰’的意思,解释道:“只是面试官比较严格而已。”
仔细想想,或许跟成绩什么的都没关系,只是因为对方看自己不太顺眼。
当然,自己对设计方案的态度可能也正中对方的雷区。
祁青暮在设计系的成绩一直很不错的,每个教授对他的评价都是能吃苦,对待学业还认真。整个寝室里,祁青暮的学分是最高的。
但是在已经工作的前辈眼里,这些成绩只是徒有其表,就像一张精美的皮囊,裹在一颗腐烂的心上。
“我会努力的。”祁青暮说道,不仅为了宽慰他们,也是为了坚定自己的心。
面试已经结束了,思来想去,祁青暮还是决定给何燕打一个电话,说一下这边的情况。
当然,目的不是为了告状,矛盾本来就不是很大,只是立场不同而已。何燕作为中间人,或许牵完线之后就不在意这边的情况了,但祁青暮不能也当做没事人一样,什么都不说。
至少面试的结果如何,他应该告知何燕一声。
在阳台里拨通了何燕的电话,过了很久对方才接通。
“何医生,您在忙吗?”
何燕说:“没有。怎么了?”
“是这样的,今天我的面试结束了,傅先生给了我一次机会,我很开心。”祁青暮说:“总觉得,我应该打电话告诉您一声,顺便再一次向您表达感谢。”
如果没有何燕,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往目饥工作室投递简历的。
“老傅竟然愿意让你试一试……”何燕在那边惊讶低呼出声,“他还说了什么?”
“再没说什么了。”祁青暮有些疑惑:“哪里出问题了吗?”
“倒也不是。”何燕长叹一声,接下来就是长达一分钟有关目饥工作室近期状态以及傅濛个人问题的描述。
从工作室第一次封闭式营业到再次开启招聘信息,傅濛这个创办人已经筋疲力尽。
“他谁也看不上,总想着自己能顶半边天。”何燕总结道:“所以他又愿意给你一次机会,就说明你还是有闪光点的,至少他能接受日后与你共事。”
“共事还谈不上,我资历尚浅。”祁青暮惶恐地说。
何燕笑了起来,又夸了他两句。
那边有人在喊何医生,祁青暮想到她在疗养院工作基本没有休息日,所以匆匆道别。
“何医生,下次有机会我会去您那儿亲自感谢您的,现在您先忙吧。”
何燕那边真的忙了起来,连跟他客气的时间都没有,便结束了通话。
站在阳台上,祁青暮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感觉从今早离开,到现在回到寝室,此时此刻的他才真正的放松下来。
时间流逝飞快,却十分充实。
短短一上午的时间,他总是被好运伴随。
生活就是这样,一路走来艰难困苦,可是路边的小景物时常温暖人们疲惫的身心。
转过身欲回到寝室,阳台门口站着的一个人令祁青暮神色微凝。
“何医生?”
孟洋洲一手撑着门框,神色阴郁地死死盯着他。
“哪来的医生?”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节快乐,今天赶在零点前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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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逃避
三年前,祁青暮无意间得到了一条消息,他拼了命地考来南大,报了相对来说专业没那么出名的设计专业。
他以提前熟悉南城的理由提前三个月来到这座城市,然后开始按照那条消息的线索拼命寻找,一环摸着一环,最终,他成功了。
孟洋洲那双黝黑的眼眸下掩藏着如针般的尖锐,多疑的性格在一刻毫不掩饰。
祁青暮自然地放下电话,语气平缓地说:“一个认识的姐姐,她是医生。”
“祁青暮,别在这跟我玩文字游戏。”孟洋洲一字一顿地质问:“你,为什么会认识医生?”
在阳光下的手脚有些微凉,今天明明是一个很好的天气。祁青暮向舍友隐瞒了一些情况,也可以说……
他隐瞒了所有,只告诉了他们自己是一个孤儿,后来被领养。
因为这一层关系,大家对他都是很照顾的,仔细想想,或许这也是孟洋洲几次在危急关头压下少爷脾气的原因。
咄咄逼人的注视令他无法忽视,祁青暮深吸一口气,内心纠结,却不愿就这样把自己的过去剖开,黏着发黑的血肉给他们看。
“孟洋洲,我不想说。”祁青暮的声音压得很低,眉眼之间浮现出恳求之色,“别问了,好吗?”
轻软的语气,与其哀痛的神情相融合,仿佛在控诉孟洋洲的过分,又像是求助。
孟洋洲当然更偏向于后者,他希望自己是祁青暮溺水时周边唯一的一颗浮木。
于是孟洋洲在心里说服自己,如果想要得到他,就要尊重、理解他。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说话,一直到孟洋洲脸上阴沉的表情得以缓解,他似是在对峙中后退了一步,语气也比刚才缓和了很多。
“你只要告诉我,是你生病受伤了去看医生,还是无意中认识了一个医生?”
他一直担心的只是这个而已。
祁青暮心落进了肚子里,虽然被追问的感觉并不好,但此时此刻,他很感激孟洋洲的关怀。
“不是生病,请放心吧。”祁青暮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来,“也不算是无意中认识的,总之过程有点麻烦,但目饥工作室这份实习工作是何医生帮我介绍的,我刚才打电话去也是为了说这件事。”
他倒是没撒谎,过程确实很麻烦,要不是书景把何燕从国外叫回来帮忙,祁青暮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认识何燕。
有理有据,回答得十分全面,就算孟洋洲很想知道其中的曲折,也不会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只要不是生病受伤就好。孟洋洲深深地望了祁青暮一眼,然后转身走进寝室里。
祁青暮攥着拳头的手松开,掌心湿漉漉的,全是汗。
再次回到寝室,陆读和程几何已经开始商量晚上去哪里吃饭,要为祁青暮庆祝。
“你们定吧。”祁青暮说道:“我请客。”
“那哪行!”程几何猛地站起来超前两步,背对着孟洋洲使劲给祁青暮使眼色,“咱们孟二哥今天为什么没出去泡弟弟,你不知道吗?”
一旁的陆读也跟着挤眉弄眼,这俩人都正对着祁青暮,看得他忍不住无奈地笑。
视线无意中与孟洋洲相撞,祁青暮顿了顿,倒是没避讳,直接问道:“你今天没事了吗?”
孟洋洲轻哼一声,“分手了。”
“啧。”程几何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你一天天不是在泡弟弟,就是在泡完弟弟分手的路上,永动机啊?”
“你羡慕不来的。”孟洋洲拖长了声音,与此同时向后舒服地靠了靠,慵懒至极。
“青暮哥面试这也算半成功吧?你不表示一下?”程几何开始坑他,“最近新开了好几家餐厅,你懂得哦孟giegie~,还需要我特意说明吗?”
孟洋洲挑眉:“请客我不缺钱,也可以请他,但你们俩……”
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出来,但是挑衅意味可谓是瞬间拉满。
“呦呵?!我这个寝室长今天不打你一顿,看你是有一点不服啊!”
“陆哥揍他揍他,我给你加油!”
“靠!你来给我按着点他不行吗?光加油有什么用!”
“我、我小胳膊小腿压不住他这健硕的身体!”
刚刚建立起的联盟,战争还未开始,就已经瓦解。
祁青暮在一旁看似笑得含蓄,实际上憋得有点肚子疼。
他笑点不算高,平时一点小时就能把他逗笑,尤其是程几何偶尔傻乎乎的劲儿和陆读的吐槽,因为有时候觉得太好笑但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所以一直勾唇微笑着,看起来温温柔柔很好交流的样子。
知道内幕的只有孟洋洲一个人,也是无意中发现每次这种情况祁青暮笑得都很真实,所以渐渐摸透了,之前还调侃说,如果祁青暮去看相声或脱口秀大会这些娱乐节目,怕不是会笑得爬不出会场。
小打小闹过后,四人难得在一个大好的星期日坐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晚上去哪里吃饭。
“日料店以前吃过了,这次我们去吃西餐吧?”陆读提议道。
程几何第一个反对,“西餐那玩意吃起来太折磨人了,万一我太活泼被店员报警抓起来怎么办?”
孟洋洲挑眉:“扰民。”
“我就是比喻一下你别乱接我的话行不行!”
“那吃什么?”陆读问:“总不能还去吃日料吧,一个月一次太奢侈了。”
祁青暮想了想,道:“今晚我们去吃烧烤吧?”
夏天吃烧烤喝啤酒,光是想想就很馋了。
这个提议一出,大家一致同意,孟洋洲直接放话让程几何随便挑地方。
程几何自然也没客气,用软件在附近挑了一家口碑最好的烧烤店,直接预订了位置,全程不看价钱。
“就这家了!”程几何哼哼两声,爬上床道:“让我睡个能把所有午饭都消化掉的午觉,等晚上吃哭你。”
孟洋洲:“傻子。”
提到午睡,祁青暮也有点困了。他换了身宽大的半截袖和短裤,一双白的发光腿走过寝室,然后踩着楼梯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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