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同事指的是谁,调酒师立刻就明白了。他看了一眼祁青暮的方向,目光落在那张俊秀的脸上,有一瞬失神。
“是啊。”他下意识地回答道:“小祁长得好看,很受欢迎。”
这道目光停留的有些久了,以至于调酒师收回视线时,正对上客人那双透着阴森冷光的眼。
不过下一秒,年轻的大男生又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他们还从事其他工作?”
心中涌上一层怪异的感觉,调酒师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他长得好看么?长得好不好看可跟调酒没什么关系。”顾屿故意提高了音量,“所以我可以理解为,如果客有其他要求的话,你们也会满足吧?”
侮辱性极强的话让调酒师面露不满,他后退一步,不想继续跟对方攀谈的态度不加以掩饰。
都说顾客是上帝,但是遇上这种胡搅蛮缠的‘上帝’也是够倒霉的。
而就是这样一个小幅度的、简单的动作,却正中顾屿下怀。
他嘴角的笑容扩深,恶劣与玩味并存。
“这么不想招待顾客啊,把你们老板叫来。”
调酒师一愣,“我没有!”
下一秒,桌子猛地被拳头砸响,盖过周围一切声音。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包括吧台内的三位调酒师,他们的目光汇聚一处。
与顾屿的目光对上时,祁青暮眸光微闪,心中似落下一场突如其来的雨,令他心力憔悴。
作者有话要说:
养病中!更新还是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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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父子俩
祁青暮不喜欢被动的感觉。
比起身不由己,他更喜欢悄无声息地掌控。
最明显的体现就是在宿舍里,他看似唯唯诺诺,其实放低了姿态后,就连不好相处的孟洋洲都会下意识地顺应他想要的结果。
陆读和程几何更是明面上的好说话,不像孟洋洲那般,还需要他费点心思去安抚。
不否认地说,祁青暮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但是当他用不同的方式表达这种‘心机’,给人的感觉便是他不停地在顺从、服软。
顾屿注定是一个他无法掌控的意外。
从他突然出现与许晋刑对峙的那一刻开始,祁青暮如同草原上懵懂无知的羊羔,被树林中一双饥饿到泛着绿光的狼眼紧紧捕捉。
那双本应该充满朝气的眼睛里是祁青暮看不懂的挑衅,他仿佛以此为乐,故意刁难其他无辜的人,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短暂思量过后,祁青暮知道自己根本逃不掉。
他对面前熟悉的客人露出充满歉意的微笑,低语几声,然后朝同事那边走去。
无辜的调酒师脸色涨红,显然被气得不轻。
“你去我那吧。”祁青暮拉住他,温声道:“我跟你换位置。”
调酒师看了他一眼,愤愤道:“他就是故意找茬——”
“我知道。”祁青暮接道:“他是针对我的,抱歉,把你扯了进来。”
闻言,调酒师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什么,脸色更加难看了,“你知不知道这个混小子说了什么,他说——”那些话难以启齿,尤其是当着祁青暮的面,调酒师噎了回去,目光落在吧台外面的男生身上。
周围的客人频频投来看热闹的视线,再不平息这段小插曲,一定会闹的老板亲自下场,到时候不论谁对谁错,老板肯定会以顾客为主。
闹大了,只会对他们这些底层的打工人不利,而这种有钱的混账客人根本不会受到一丁点惩罚。
调酒师憋着一股气,闷声点了点头,没再看顾屿一眼,径直走向原本祁青暮所负责的位置。
望了一眼他的背影,祁青暮收回视线前,垂头一瞬,那短暂的两秒钟,给了他极为宽裕的整理情绪的时间。
再看向顾屿,比起对方挑衅的表情,祁青暮的状态更显平和,光影交错间,嘴角似乎还牵起了一抹弧度。
“你要喝点什么?”
对方坦然的态度让顾屿内心蠢蠢欲动的恶劣因子顷刻间消失,一股烦躁感油然而生,理智汇聚成另外一道声音,正在肆无忌惮地嘲笑着他幼稚又愚蠢。
脸色冷淡下来,勾起的嘴角却发了狠似的加深,“对待客人不用说‘您’?”
他是在恼自己,却把尖锐的刺对准别人。
祁青暮无辜地眨了眨眼,从表情到细微的小动作没有丝毫破绽,他从善如流地开口,说:“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吗?”
顾屿定定看着他,阴郁的暗光衬得他眸色晦暗。
不爽。
“烈酒。”嘴角的笑容消失,目光也移向了别处。
话中的冷酷仿佛在说:我输了,但是我不愿承认。
祁青暮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又一次赌对了。
面对顾屿,有点像与孟洋洲刚接触的时候,小心翼翼,仿佛每一句对话都是在经历一场人生的赌博。仔细想想,那时的他们也恰恰是顾屿这般年纪。
犹豫几秒,祁青暮给顾屿倒了杯烈酒。
顾屿没喝,比祁青暮还大一点的手握着酒杯,晃动间,冰块作响,发出好听的声音。
“我是未成年。”顾屿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了一句。
祁青暮擦拭酒杯的动作一顿,随即道:“未成年进不来。”
言下之意就是对方必然成年了,否则大门都迈不进来。
顾屿轻笑一声,过了很久,久到祁青暮以为他不会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时候,一道低缓的声音悠悠钻进他的耳朵中。
“今年一月,我成年了。”
.
顾屿难得没有闹事。
他仿佛就是为了逼迫祁青暮去服务他,而且在达成目的后,他像是进入了游乐场的小孩子,没有下一步计划,看着琳琅满目的娱乐设备,却不知道先玩什么好。
郭金坐在角落的卡座里,眼睁睁看着他屿哥如同一只发丨情的狮子迈着王者之尊的步伐,气势汹汹地直奔猎物而去,然后短暂而急促地小闹一下后……
歇菜了。
他屿哥的背影像孤独的单身狗,正在借酒消愁。
这是怎么了?被反杀了?
郭金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孤独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尤为可怜。
“啧啧啧……”郭金喝了一口可乐,摇头叹道:“这哪像是去搞事的?”
明明无形中被安抚得极好!
晚上八点多,顾屿走了。
来的时候桀骜不驯,一双好看的眼透着股邪气儿,一副高贵狂傲、睥睨众生的态度;
走的时候默不作声,扔出一张卡结算了酒费,还扔给祁青暮两张大票当小费。全程未发一言,好像谁欠了他钱一样。
出去的时候,祁青暮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多看了他两眼,只见他身后跟着一个胖胖憨憨的男生,几次伸手要扶他,都被甩开了。
见有人跟着他,祁青暮松了口气。
两百元的小费,祁青暮只收下一张,另外一张分给了之前那位无辜的调酒师。
拿到钱的调酒师愣了愣,半晌没说出话,惊讶于那么混蛋的一个顾客,出手竟然如此阔绰。
“收下吧。”
调酒师反应过来,又把钱往祁青暮手里塞,“你比我更缺钱,你留着。”
“我留下一张了。”祁青暮避开,道:“他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结果让你经历了不好的事。”
今天刚开业不久就遇到刁钻顾客,怕不是会影响一整天的心情。
调酒师没推脱,收下后,复杂地看着祁青暮那张俊美的脸蛋。
“你要小心。”他犹豫再三,开口叮嘱道:“那个人年纪虽小但是动了歪心思,他竟然问我你做不做……那个。”
祁青暮顿了顿,道:“好,我会注意的。”
与其说受到了侮辱,不如说这些都在祁青暮的意料之中。几次接触下来,顾屿整个人给他的感觉就像全副武装的战士,在战场上杀红了眼,精神濒临奔溃,分不清敌我,但凡有人踏入他的安全圈,就会被视作待斩杀的敌人。
顾屿说话不留情、神色态度不明,唯有面对自己时刻意找茬的缘由,是祁青暮能够猜想到的。
——许晋刑。
算起来,自从上次之后,他也有一阵没来了。
这也好,祁青暮可不想在他们父子俩之间兜兜转转,身份地位比较尴尬,对方如果真的强硬起来,他只有撕破脸这一条路可以走。
这是祁青暮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不知是不是这晚想到了许晋刑,半夜十点多,酒吧客潮最鼎盛的时候,许晋刑出现在了祁青暮所负责的吧台前。
他看起来风尘仆仆,身上穿的是西装三件套,外面还套着一件修身酷帅的大衣。大手扶住椅背,好似没用力气,便将椅子拖拽开。
“今晚没什么人?”
他像是祁青暮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自然地与他搭话。
舞池里人潮涌动,卡座也几乎爆满,只有吧台前比较清静,他从大门一路走过来怎么可能没看见那些客人,这话搭的着实有些惹人发笑。
祁青暮低垂着眼眸,倒了一杯温水,推到他跟前。
“人挺多的,大多都是结伴而来。”
言下之意便是很少有孤零零的一个人来,否则吧台也不会这么空旷。
许晋刑盯着那杯温水,半晌,哑声道:“加块冰?”
“你确定吗?”祁青暮有些意外地打量他,确定自己没看错之后,一边迟疑地铲起两块冰块,一边道:“你匆匆赶过来,额头上还有汗珠,还是喝点温水好,比较解渴。”
冰还没进杯子里,只听男人发出一声愉悦的笑,然后拿起那杯水,一饮而尽。
祁青暮把冰放了回去。
“祁青暮。”喝了水,男人不急着点酒,而是嗓音沙哑地叫了他的名字。
祁青暮抬眼看过去,男人那隐匿在光影之间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
“毕业之后,你想做什么?”
祁青暮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他答的很快,“暂时不会从这里辞职,等正式工作稳定之后再专注面对工作。”
“所以要在这里继续干?”
“是吧。”不确定的语气,透着几分主人都不愿思考的模凌两可。
“那正式工作呢?”许晋刑似乎执意要问出一个结果来。
祁青暮放下手中的酒杯,抬起头,正视与自己相隔了一米吧台的男人。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淡漠的光,如同极寒之地上覆盖了一层温柔的雪。
“这是我自己的私事。”祁青暮用认真地口吻说道:“因为您看起来很想知道的样子,所以我必须提前告诉您,就算我不回答清楚,也是在情理之中。”
不是第一次看见祁青暮这副样子,从他擅作主张给自己一杯牛奶,再到上次十分‘多余’地拢起西装外套,这种强硬的态度,无时不刻牵动他的心。
许晋刑笑了一声,舌尖抵住一侧脸颊,撑出一个小小的鼓包,眼底多余的情绪被贪婪的欲丨望掩盖,小小的、习惯性的动作,暴露了太多太多。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开始稳定更新,不是日更但不会延长太久了,周六日肯定有一天会更新,周一到周五随缘更新1-2章!
第012章 成年人的发泄方式
曾经被自己的继子闻讯找来,对峙过程也不算和谐。祁青暮手中酒杯反射灯光,映出那张垂头时极为淡漠的脸庞。
这个男人竟然还能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到酒吧,显然那时的小插曲不过是顺着时间溜走的尘埃,迷不进男人的眼。
如此说来,这段时间他没有过来,应该跟祁青暮最初猜测的避嫌没有关系——他就是忙了,也许今晚才得了空,忙完之后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许晋刑没有喝烈酒,而是要了一大杯啤酒,金黄色的液体撞动透明的冰块,气泡炸裂的声音仿佛将人置身于炎热的夏日沙滩。
祁青暮不懂酒,但是他觉得啤酒是所有的酒精中最没滋味儿的,许晋刑把啤酒当水,毫不犹豫地灌了两口,仰头时喉结微动。
放下酒杯,许晋刑挑眉看了祁青暮一眼。
“听说顾屿总来找你麻烦?”
听说……
祁青暮眸光微闪,他倒是挺想知道,男人是怎么‘听说’的。
面不改色地给他添满啤酒,动作缓慢,语调也十分平缓,“没有。”
“没有吗?”许晋刑眉毛又是一挑,明显不信的样子,“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跟我说。”
气氛陷入一片沉寂之中,祁青暮手上的工作不停,却是没有回男人的话。
半晌,他将最后一个杯子擦拭干净,摆在柜架上。
回过身,男人还在沉默地等待,他似乎笃定祁青暮会回答,所以即使被冷待,他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生气。
祁青暮深吸一口气。
“您是知道的吧。”他轻声说:“顾屿今天来过了,所以您才在工作结束后匆匆赶来。”
许晋刑目光微怔,久久没有回答。
祁青暮自顾自地继续说:“或许您也查到了,最近顾屿一直出现在我的生活中,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所以您今天来,是想让我开口求您吗?”
冷清的话语掷地有声,每一个字仿佛都裹挟着刺骨的冰碴。
不为别的,祁青暮只是生气。
不管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么复杂,于祁青暮来说,他们两个人都是顾客,然而仅仅因为他做了几件份内的事情,就被牵扯进来,前者肆无忌惮地闯入他的生活,后者将一切看在眼里,却在等他低声下气地发出恳求。
凭什么?
祁青暮从不觉得自己脾气很差,生活的艰难也早已磨平了他的尖锐棱角,将尊严压在心底,他已经很久没有释放过自己的情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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