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修竹便是拿着宁王府的钱财在这里挥金如土。
如梦其实是这若梦坊的老板,只因她年轻貌美热情好客,也就与这里的常客都混的熟。南修竹每每前来,都只见她一个人。
若梦坊有三层楼,如梦的房间在第三层的最里间,位于一处拐角,很不显眼,但也很隐秘。
夜照常守在门外,南修竹坐在椅子上悠闲品茶。
“如何?”南修竹淡淡问道。
如梦敛了含波的媚眼,眸光瞬息间凌厉起来,她躬身行礼,道:“不太好。”
南修竹颦眉,等她继续说下去。
“雪竹公主的解药药方被交到了南希竹手中,他不但没按时送药,还减了药量。”
南修竹停下把玩茶盏的手,说道:“还有呢?”
如梦继续道:“巳这个姓氏很少见,却也找到了几个人,但出身都能一查到底,身份对不上。若是早已改名换姓就真的大海捞针了。”
没一个好消息。南修竹眉头深锁,有些担心妹妹的病情。
“不过…”如梦顿了顿,继续说道,“西羽东麟的联姻,怕是不成了。”
“哦?”南修竹有些意外,“我怎么没听说?”
“是安王府内的探子透出的风声,出了些事情,东麟帝已经解除了这门亲事,只是年关将至,秘而不宣,估计年后就会有消息了。”
“为何?是北荣做的?”南修竹的计划被洛宁搅黄了,如今看来能做此事的也就只有与他站在同一立场的北荣了。
如梦摇头,“具体的不是很清楚,只是…”
“什么?”
“似乎是宁王殿下插手了此事。”如梦不确定的道。
南修竹摇头:“不可能。他?”一声嗤笑。古板无趣的臭和尚怎么会插手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如梦没继续说下去,只轻敛眸光,向门外夜的位置瞥了一眼。
南修竹刚要开口,便听得夜轻轻咳了一声。而后,他恭敬的说道:“宁王殿下。”
如梦扭着细腰打开房门,浓烈的合欢花香气便扑面而来,洛宁被这突如其来的香气打了个正着,忍不住咳了两声。
“咳咳!”
南修竹憋笑,“你怎么来了?”
“已经过了三更了。”洛宁站在门口,并不打算进去。
南修竹这才想起来,年节前洛宁要陪同母亲去清心庵敬香,自己自然也得跟着。这一家人,不是寺庙就是尼姑庵,还真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说话间,洛宁若有似无的打量了如梦一眼,看上去二十五六的模样,肤色白皙,身材窈窕,精致的瓜子脸上樱桃小口慢合轻启,配上那双会说话的媚眼,整个就是一…狐狸精。
狐狸精很会看人眼色,她笑意盈盈的拉着洛宁进屋,而后识趣的退了下去。夜见她出来,还带上了门,有些意外:“你怎么出来了?”
“臭小子!”如梦一巴掌拍在夜的头上,道:“真没眼色。”
夜一头雾水,怎么就没眼色了…
“喝茶?”南修竹悠哉的翘着二郎腿,“若梦坊独有的合欢茶。”他抬眸看着杵在原地的洛宁,“敢不敢喝一口?保管你乐不思蜀…”
南修竹说完,便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而后一脸玩味的看着洛宁。
第六章 妈的,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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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宁自小在万古寺长大,过了年节便十八了。他虽然从未经人事,却也从南修竹的话中听出了点别的东西。他顿时有些恼怒,两步走到南修竹身边一把拉住他拿着茶盏的手腕。
“你不许喝!”
南修竹耸肩:“已经喝了,怎么办?”
“随我回去。”洛宁拉起他就要往外走。
南修竹身体下移,整个人坠在了洛宁的手臂上,“不走,一会忍不住了可怎么办?宁王府里除了洒扫的老仆,哪还有一个女人。”
二人就这样僵持了近乎一盏茶的时间,洛宁看着南修竹依然白皙的脸颊还有那清澈如水的双眸,忽然发现自己被耍了。他哪里有一点服了助兴药的模样。
于是洛宁忽然放下了钳制南修竹的手臂,眸光深敛,淡淡道:“我刚刚想了一下,若是你一会真的忍不住…我可以帮你…”
房间内一时空气凝滞,落针可闻。
南修竹站在洛宁面前,看着他嘴角溢出的一抹浅笑,忽然觉得脊背发凉。他面露惊恐的看了看四周,口中喃喃:“妈的,见鬼了。”
“你怎么骂人呢?”洛宁弯身凑近了些许,轻挑眉梢,看着他。
南修竹不自觉的后退一步,无奈被逼到尽头,一屁股坐在床上。“你…你…你个淫僧!断袖!”
洛宁修长的手臂撑在南修竹身侧,以一个近乎环抱的姿势将他禁锢在床尾一角。“到底走不走?要不要我抱你?”
南修竹宣布,此次交锋,他输了。
“唉…”南修竹哀叹一声,“我…逗你的,那就是普通的大麦茶,暖胃解酒的。合欢茶那么贵,今夜我也没打算留宿,根本没点。”南修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小到连自己都听不见了。
洛宁忽然笑了,南修竹还是第一次见他笑得如此开怀。他拉起弱小又无助的南修竹,又换上一脸正气,说道:“我也是逗你的。”
回到宁王府时已是四更天,南修竹赶紧溜回院中睡觉。而洛宁则是在佛祖面前跪倒天明。
他在忏悔,有那么一刻真的觉得自己是鬼上身了。他那时候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现在回想起来还脸红心跳。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冬日暖阳静悄悄攀上树梢,一线暖黄映入稳稳行驶在官道上的华丽马车中。
南修竹缩在毛毯中,打了个哈欠,没睡醒。洛宁见他醒了,便递了个暖手炉过去,让他抱着。
“清心庵远吗?”南修竹问道。
“不远。”洛宁道,“就在隔壁桓城,也就一日的车程。”
“今日怎么没带夜?”洛宁问。
“没关系,带了幽。”南修竹道,他指了指车外,“想见见吗?”
“好。”南修竹来了快一年了,这个名叫幽的影卫,洛宁从未见过,一时心生好奇。
“幽。”一声轻唤。
洛宁还未觉马车有任何异样,已经有个身着黑色短打的青年掀开车帘进来了。
洛宁的第一反应:内功深厚,轻功了得。
幽半跪着行礼:“主子,宁王殿下。”
“放松点,坐吧,宁王殿下人很好的。”南修竹招手,拉着幽在自己身旁坐下。
洛宁知道幽是夜的哥哥,两个人容貌上有七分相似。不过幽的个子更高,身形更结实匀称。那面容也要更清冷俊美,与南修竹坐在一处,竟生出一种天生一对的和谐美感。
只是过了一会,洛宁便感觉不对劲了。南修竹此时已经自然的靠在幽的怀里,任由他一口一口喂自己吃着金桔。就连幽惯有的清冷面庞上,也在与南修竹对视时添上了一抹柔光。
洛宁不是很懂红尘中的情情爱爱,但那抹柔光望进他眼中,竟是有些刺眼。同样都是近卫,南修竹对待幽,与对待夜,截然不同。
于是洛宁不过脑子的脱口而出:“幽,你先出去吧。”
幽没有犹豫,轻轻扶起南修竹,很有礼貌的躬身退下。
南修竹道:“怎么,有事?”
“无事。”洛宁将那堆晃眼的橘子皮扔进炭盆中,潮湿的橘子皮引得炭火一阵滋滋啦啦,许久才归于平静。
南修竹靠在车壁上闭眼沉思,或许是洛宁与幽不熟悉,所以与他同乘马车有些不自在。可以理解,毕竟也是娇生惯养的皇子。
马车果然在日落前驶入桓城,到达清心庵。洛宁与南修竹跟在他母亲戚贵妃身后,由小尼姑引着,去到一处僻静的院落。
“老祖在休息。”守在门口的小尼姑说道。
戚贵妃温和有礼的轻轻点头,三人就这么在雪地中驻足等待,一直等到日落后,那小屋中才燃气烛火,而后,小尼姑带着三人进去。
屋内与屋外同样古朴,却并不简陋。桌椅板凳茶杯等物什皆是皇家标准。南修竹断定这尼姑定然大有来头。
“老祖。”戚贵妃双膝跪地,对着榻上人恭敬一拜。
洛宁也拉着南修竹跪下,同样行了大礼。
被称为老祖的人一身尼姑扮相,面上罩着薄纱,白纱一直垂到肩头,将她的面庞遮的严严实实,从声音判断当是个中年女子。
她招呼三人坐下,目光在落在南修竹脸上时瞳孔一阵,那瞬间的表情隐在薄纱后谁也没察觉到。
老祖看着南修竹,很是和蔼可亲:“这位是?”
洛宁便简单交代了南修竹的身份,老祖轻轻点头,并未多言。
只聊了一会,便有小尼姑来找三人去用素斋。临走时老祖忽然叫住了南修竹,挥了挥手让戚贵妃和洛宁先行离去。
老祖拉着南修竹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细细打量片刻,说道:“南施主长得很像贫尼的一位故人,不知你母家何姓?”
母家何姓?这是个秘密,南修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他淡淡一笑,垂眸间目光便落在老祖的手上,滢润皙白,倒像是二十岁左右的女子才有的皮肤。
南修竹说道:“物有相同,人有相似。老祖见我眼熟也不奇怪。”
他顿了顿又道:“刚刚宁王殿下已经说过了,我是南曌二皇子,南皇后亲子,南皇后母家是南曌威远大将军,祖上被赐皇姓,也姓南。”
第七章 中毒?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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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斋饭,洛宁拉着南修竹在附近闲逛。洛宁每年都来,对这里极为熟悉。想到之前讲话不过脑子,气的南修竹投河,他便觉愧疚。于是他带着南修竹来到山脚下的镇上,南修竹爱玩,他便陪着玩,绝不阻挠,只要他高兴。
这镇子不如皇城的街市繁华,却别有一些地方特色。南修竹买了很多小点心,嘴甜人美的南修竹走到哪都极受欢迎,什么大爷大娘大哥大婶小弟小妹,临走了都要往他手中多塞些东西。
洛宁怀中的东西已经堆成小山,几乎看不到路了。好在他人高马大,还能再撑一阵。只是隐在暗处的幽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好像洛宁才是南修竹的近侍似的。
“吃点宵夜。”南修竹指了指一旁的馄饨摊。
一碗牛肉馄饨,一碗青菜馄饨。小二端着南修竹的馄饨正朝这边走,就有人不小心撞了他一下。肉汤洒了一些在小二手上,烫的小二龇牙咧嘴。
南修竹朝那边看去:“手怎么样?”
小二将馄饨推到南修竹面前:“无碍,您慢用。”
南修竹看着洛宁面前清汤清水的碗,颦眉,一看就不好吃。
“臭和尚。”南修竹毫不客气,“你从来不吃肉,怎么长这么高?莫不是背着你师父偷吃?”他眯了眯眼,仿佛看透一切。
洛宁完全不理会“臭和尚”这个称呼,毕竟比起他骂南修竹的,这句“臭和尚”显然客气得多。
“有人喝凉水都长肉,我只吃青菜也长个,有什么奇怪。体质好,吃什么都长个。”他说着话,眼神便瞥向南修竹的小身板。
于是说道:“不过,你这么能吃,怎么还这么瘦,这么矮?”
“我不矮,是你太高了。”南修竹嚼着馄饨,又道:“少时生过两场大病,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捧起碗,将肉汤一饮而尽。那碗不算大,却正好能罩住他的脸。喉结卷着热汤轻轻滚动,看在洛宁眼中竟有些可怜,好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逮着吃食便狼吞虎咽,否则下一顿就得饿肚子。
南修竹可是南皇后亲子,当是不会过那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洛宁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又想到南修竹说自己生过两场大病。皇室子女,除却先天不足,鲜有生大病的。除非…被人暗中迫害。可南曌帝似乎只有南皇后这一位妻子,后宫再无女眷,怎么会有人害南修竹呢?想不通。
一只白色小奶猫应景的出现在南修竹身后,地上的坑洼里有些刚刚洒出来的肉汤,小奶猫应是饿极了,汤中卷着泥沙也吃的大口大口。
洛宁脸上现出些暖意,正想将自己碗中剩下的馄饨和汤拿给小奶猫。他刚站起身,却忽然顿住。
只见那小奶猫僵直着身子,躺在地上抽搐起来,口中吐出白沫,不一会便没了气息。
洛宁脸都白了,他看向南修竹,紧张的问道:“你…可有不适?”
“有。”南修竹淡淡一笑,“吃撑了。”
南修竹见洛宁面色凝重,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禁皱眉。他的馄饨有毒?那洛宁那份呢?
他看着洛宁,似乎没事。
待二人再次回到清心庵时,手中便多了两只碗。洛宁找来随行太医细细验了这两只碗,发现只有南修竹的碗上有毒。
“是一种剧毒,无色无味,干燥后凝成白色粉末。看样子像是南疆特产的一种毒草,老臣还要待回宫翻些医书看看。”
太医指着碗底侧壁,只剩了那么一点点,其他的大概都被南修竹喝了。
洛宁紧张的拉过南修竹,“把脉。”
太医把了脉,眉心拧成个川字,“二皇子这脉象…”
“如何?”洛宁问道。
太医看了看南修竹,南修竹一脸坦荡:“但说无妨。”
“古医书上有述,这世上有些人身子是异于常人的…”多了,不能再说。做了五十年的太医,如何安稳的活到告老还乡,这是一门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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