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梁昭昭记得自己从未和玥儿提起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你不愿嫁人,父亲应该也同意了吧?所以父亲才会把家产交给你。哼,你当家了,就想着把我赶出去?想得美!”
梁昭昭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
她虽舍不得玥儿成为别家妇,但不会见玥儿有一点这样的想法就撺掇鼓吹。
这是一辈子的大事。
她把嫁人与不嫁人的好处弊端都仔细分析一遍,总结道:“两者各有利弊,你要想清楚。”
“我想清楚了。”司安玥抱住梁昭昭的胳膊,十分依赖地说道。
“别人的非议,只要我不放在心上,就伤不了我;没人护着,我就自己照顾好自己,再者说了,不是还有昭昭你吗?哪个男子也比不上昭昭聪慧又可靠。”
但她心中已经暗暗下定决心,今后不能再这么放纵自己了,要和昭昭一样,多学些能自保的手段。
她才不要嫁人呢,只要一想到今后不能随心所欲地吃喝玩乐,而且她挣的银子要给别人花,她都难受得吃不下饭。
是的,对于司安玥来说,除了昭昭和父亲以外的人,都是“别人”。
或许是幼时缺少温暖,长大后就很难和人亲近,喜欢“斤斤计较”,习惯把什么都算得清清楚楚。
在这一方面,司安玥和梁昭昭很像。
她们或许会有谈得来的朋友,但真正能交心的人却很少。
更何况之前那十多年,她们两人,一个被困在内宅没有自由,一个经历过多次无可奈何,如果自己能做主,她们对未来的期盼都不会是再给自己找一份羁绊,或者说枷锁。
自己一个人,想吃什么吃什么,挣的银子自己花,这样顺心的小日子不美么?
第78章 真假千金(39) [V]
司安玥虽自己下定了决心,但却不知该怎么和父亲提。
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子声称今生不嫁人,这在世人眼中,是多么大逆不道的事呀!
梁昭昭只扬唇一笑,劝道:“你放心,不需你向父亲说什么,父亲也不会给你相看人家的。”
梁昭昭的判断没有错,直到她和玥儿要及笄了,司行简也没有提过玥儿的婚事。
女子十五行及笄礼,便意味着可以嫁人了。
可在司行简这里,十一月二十三这一日只是两个孩子的生辰而已。
他们家没有女性长辈,更没什么亲戚,所以司行简干脆就没有邀请来宾。
正宾、有司、赞者,也一概没有。
加笄的过程,更没有按着礼仪来。
司行简亲自为她们簪了发,又取了小字。
昭昭现在的名字改为司安珺,小字仍是昭昭,而玥儿的小字为皎皎。
一日一月,和她们住的院子名也是相配的。
然后,礼成。
至于加笄之后,她们还要聆听的“妇德”之类的教导,在司行简看来,全是糟粕。
这一步就更不需要进行。
司行简给她们一人备了一份生辰礼,又煮了一碗长寿面,这个生辰就算过了。
这个及笄礼一点也不隆重盛大,但梁昭昭却很喜欢。
她本来就不喜欢繁文缛节,也不很在意形式礼仪。对她来说,家人在身边,比什么都重要。
梁昭昭有些怅然。
原来她与父亲相认,已经一年有余了,她还感觉日子没过多久呢。
但若细想起来,她这一年可做了不少事。
自从回到父亲身边,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竟然成了现实,而且她都感觉自己的运势变好了。
前十三年的人生,那些在银钱上的捉襟见肘不必说,她还经历了养母早逝、粱府败落、被生母带到狼窝又抛弃、有半师之谊的忘年交家破人亡……
短暂的拥有过后,就是失去。
而其余她遇见的人,大多对她怀有恶意,或是嫉妒,或是歧视,或是利用……
而现在,那些全都不复存在。
或许是她心态变了,所以看什么都是好的?
梁昭昭忍不住笑了笑,把父亲送的生辰礼和之前的物件摆在一起。
第二日。
梁昭昭和司安玥一起去和朋友再庆祝一次生辰。
她们没有选择在自己家中,而是去了百香苑。
百香苑正是司安玥要开的“铺子”,但现在它已经不能用铺子来形容了。
这宅子是司行简跟着买的。
他并不会直接代替玥儿做主,只是指出各宅子的不足。
但他见识多,品味不俗,说出的建议往往很中肯。
至少在司安玥听来,是十分在理的。
于是,最后她买下的宅子也是远超过预期的。
如今,百香苑还没开张,但很多房间已经可以用了,她们和好友便相约在这里。
便是已经来过这里多次,司安玥还是忍不住悄悄向昭昭感叹父亲出手大方——司行简既然跟着,这宅子的钱自然是他出的。
梁昭昭只浅浅一笑,没有多言。
这宅子算什么?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玥儿的银砖她代为保管着,也不知到时候玥儿见到会是何种反应。
家中的生意,她现在接触的就有:粮食、药材、马匹、皮子……
好在她现在还没有完全接手,很多事都不需要她亲力亲为,不然她怕是没有时间陪玥儿来这里玩闹。
梁昭昭不羡慕玥儿无事一身轻,这是她甘愿为父亲分担的。
她也知道玥儿不会嫉妒她得到的多,恐怕玥儿若知情,只会庆幸自己不得父亲看重。
比起她,玥儿更有这个年纪人的活力。
司安玥更喜欢热闹,喜欢和朋友们一起玩闹,所以她今日邀请了好几个相熟的小娘子。
她之前没有一个朋友,但她返回京城之后,认识了不少人——
经常去蔡记糕点铺的苏二姑娘,爱吃酥山的魏三姑娘,卖豆花的小栗子……
她把好友都邀请了。
而梁昭昭就没有结交多少人,好友就更谈不上。
今日相聚的都是小娘子,若张峻辰来,既不合适,也不自在,所以她便一个人都没有邀请。
她们正坐在芙蓉花下吃着锅子行酒令,梁昭昭忽抬头看见一个身材高挑、身穿赤狐皮的女子扭得十分做作地走过来。
那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个身量稍矮些的丫鬟。
只是这丫鬟也比她高。
梁昭昭暗自纳闷:竟有比她高这么多的女子?
她的身量已经算是女子中较高的了。
等那女子走近些,梁昭昭看清楚之后,口中的桂花蜜酿差点喷出来。
那女子竟是唐觉晓!而那丫鬟则是张峻辰。
梁昭昭只得起身把他们二人引到别处去。
这里还有别的小娘子,要是她们这么不清不楚和两个男子相处半日,恐怕于名声有碍。
而且他们两个也不会愿意被人看到这副尊容。
梁昭昭看他们两个除去大氅,露出真容,她嘴角抽搐,“你们不必这般。”
她觉得自己十分正常,怎么认识的朋友如此不靠谱?
为了参加她的生辰宴,竟然扮成女子,亏唐觉晓想得出来!
她都不用思考,就知这肯定是他的主意。
这时梁昭昭忘了自己也时常为了方便做男子打扮,她和唐觉晓一样,都是不怎么讲规矩的人。
唐觉晓扶了下发钗,“你十五岁生辰,是个大日子。”
张峻辰也道:“我们将近十年的交情,你竟然不邀请我?”
“哪有女子的及笄邀请男客的?”梁昭昭反驳。
张峻辰可不会被轻易糊弄,“今日又不是及笄礼,只是好友相聚。”
“那也不便,外面都是小娘子。”
“可她们都不是你的好友啊!是不是你在家过得不好,总要迁就她?”
梁昭昭有些无奈地说:“没有的事儿。”
既然他们两个来了,梁昭昭就没有再去和玥儿她们一起。
其实她和玥儿的朋友也算不上熟,也没有什么共同的爱好。
相比之下,她还是与唐觉晓和张峻辰一块吃酒谈天更自在。
梁昭昭依旧饮的桂花蜜酿,而两个男子嫌这酒软绵甜腻,就拿碗吃醉春风。
梁昭昭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人是借酒浇愁来了。
张峻辰一拍桌子,吼道:“我要仗剑闯江湖!”
唐觉晓也不甘落后,更大声吼道:“我要提刀上战场!”
“我不想娶妻生子!”
“我不想逢场作戏!”
梁昭昭抬手捂住眼睛。
两个浓眉大眼、气宇轩昂的男子,抹脂搽粉、穿红戴绿,还脚踩椅子、拍着桌子鬼哭狼嚎……
这场面,委实有些令人不忍直视。
看在他们两个实在心中苦闷的份上,梁昭昭才忍着没有把人赶出去。
直到最后,张峻辰抱着她的腿死活要拜她为师,学好武艺之后去闯江湖,她才把人踹开。
梁昭昭安排人把张峻辰送回府,又问唐觉晓:“你应当不需要人送吧?”
唐觉晓抬眼看她,“你怎么还差别对待呢?”
梁昭昭没有答话,翻了不易察觉的白眼,心说:张峻辰是醉得不省人事,可你还清醒着。
这样理智又有戒心的人,怎么可能在别人的地盘喝得酩酊大醉呢?
倒是把张峻辰这个傻子灌得够呛。
唐觉晓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又在腹诽自己,便无奈地笑笑,抬手搓了搓脸。
“你可真是……”他失笑道,然后又忍不住叹气,“你要是个男子就好了。”
梁昭昭挑眉,“嗯?”
“日后想找你说话吃酒,就难了。”
女子行了及笄礼,就快要嫁人了,那他也该避嫌。
唐觉晓时常因为她的言谈举止忽略她的年纪,听她要过十五岁的生辰才恍然,原来她还是个未及笄的丫头片子。
但现在一想到她快要嫁人,又觉得她年纪尚幼。
梁昭昭并不会到处宣扬自己并不打算嫁人。
这是她的私事,不需要和外人说些什么。
而且,她也不觉得自己对唐觉晓有多重要。
他们只是有点来往而已,又不是离不了彼此。
就连张峻辰,或许等他成婚了,他们二人也会渐渐疏远。
他们的情谊还在,若是见对方遇见事情,另一人也不会袖手旁观,但却不会再像今天了。
梁昭昭并不会觉得失落。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更何况,他们只是偶尔一聚的朋友,又不是日日共餐的家人,她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梁昭昭就不甚用心地劝道:“你可是堂堂鲁王世子,愿意同你吃酒的人如过江之鲫。”
“酒逢知己千杯少啊!”唐觉晓倒了一碗梁昭昭喝的桂花蜜酿,一饮而尽。
“与知己同饮能解愁,和那些话不投机之人,只能是借酒浇愁,愁上加愁。”
他把酒碗往桌子上一放,俯着身子往梁昭昭身前凑近了些。
“我有一个好主意!若我们成为一家人,那相处起来不就名正言顺了吗?不如……”
门外,因今日下雪来接两个孩子的司行简把眼睛一眯,心想:若这人存了不轨之心,那他可就要不客气了。
唐觉晓洋洋得意地说:“不如,让我阿娘收你当义女,我们就成了兄妹,多好!”
梁昭昭摇头拒绝,“不用。”
她可不想叫别人父亲。
唐觉晓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有人走近,便止住了。
门并没有关。
司行简站在廊下抖了抖披风上并不存在的雪,发出动静,示意自己要进屋。
他抬脚走进去之后,就看到迎面走来的昭昭和唐觉晓。
唐觉晓一见眼前之人,就恨不得钻到桌子下面去。
他果然是喝多了,竟然顶着这副尊容出来见人!
唐觉晓并没有什么别的心思,纯属在美人面前的自惭形秽。
他和梁昭昭已经相熟,不觉得自己打扮成这样有什么——梁昭昭在他面前不也穿过男装吗?
可眼前这美人不一样啊。
那轻飘飘的眼神扫过来,他就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而且,梁昭昭竟然不告诉他自己家中有此美色,是不是还当他好男色防着他呢?今日还不告诉他,对方会来此处,让他这么丢人……
接触到唐觉晓控诉幽怨的目光,梁昭昭有些不明所以。
她哪里知道唐觉晓病得这么深了。
她没有理会唐觉晓,往前两步,对司行简道:“父亲怎么来了?”
“下雪了,恰巧路过,来接你们。可还有事未完?”
即便梁昭昭还有事要做,她也不会让父亲等着,更何况她本来就准备回家。
但她也做不出直接跟着父亲一走了之这样失礼的事。
于是她站在自家父亲身边,对站在两步之外的唐觉晓介绍道:“这是我父亲。”
唐觉晓心里又有了个想法——不如他干脆就装作女子?这样丢人的就不是他小王爷。
他暗暗清了下嗓子,还未开口,就听到梁昭昭说:“父亲,这就是那位鲁王世子。”
唐觉晓:“……”
算了,还是割袍断义吧。
梁昭昭就这样向她父亲说出自己的身份?!而且,听她的意思,她的父亲还对他有所耳闻。
她父亲真的不会介意他的身份和名声吗?
唐觉晓心中翻腾着各种想法,还是上前见了个礼。
司行简只是淡淡点头,礼节性地随口问了一句:“世子可有车马来接?”
唐觉晓有点受宠若惊道:“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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