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家人,不就该不分彼此、互爱互助吗?
梁昭昭从来都不会跟父亲客气,更不会任何反抗忤逆的念头。
而玥儿和她不同,至今待父亲还有些疏离。
她能看出这一点,父亲和玥儿应该也不会感觉不到,只是他们三人大约都没有改变现状的想法。
人与人的相处,讲究一个“缘”字。
至亲之间,可能互相怨恨猜疑,毫无血缘的人,或许却能无话不谈。
玥儿不是没有主见的小孩子,父亲更是随性,那她又何必多事?
她甚至有几分私心地想:若是父亲待玥儿和她一样,那她心中就该冒酸水了。
而司安玥对现状也十分满意。
她幼时总是被人约束着,现在她只想能做自己的主。
哪怕长辈是出自关爱之心才来管教她,也会让她心生厌烦,所以她巴不得父亲离她远远的,不关注她的生活。
嗯,就像现在这样,在她需要的时候提供银子就好了,今后也不会仗着自己的父亲身份和阅历对她指点。
司安玥带着窃喜想道。
接下来,她就要大展拳脚了。
她一定会像昭昭那样独当一面的!
司安玥有了自己想做的事,和梁昭昭谈论的内容就不再总围绕着吃喝玩乐。
她便越来越意识到昭昭是多么不易,以及,原来她一直在靠父亲和昭昭养着。
这也越发坚定了她要自己挣钱的想法——虽然本钱和人手还都是父亲提供的,还有很多事都是昭昭的主意。
但她也在慢慢成长。
见玥儿有这样的想法,梁昭昭和司行简都表示支持。
他们都没怎么插手,任玥儿自己尝试。
*
这一日,司安玥本来要出门亲自去看货物,可她葵水来了,有所不便,只好托昭昭代她去。
梁昭昭便带着苏叶和赵满出门了。
可是出门不久,她和赵满都发现他们被人跟踪了。
梁昭昭想不明白对方意欲何为。
她甚少和不相干的人打交道,又一向与人为善,应该没有得罪人呀?
为了找出背后之人,梁昭昭决定将计就计。
她先吩咐赵满故意破坏车辕,假意离开去雇马车,实则绕到那两人身后,黄雀在后。
在苏叶扶着她去茶铺歇脚后,她又打发苏叶去打水洗脸。
而后,她又装作没尝出来茶中的迷药,假意饮了几口,做出有些迷糊的样子。
有人拿帕子捂住她的口鼻,她无力地挣扎两下,便就势昏倒。
没办法,跟踪的人太蠢,她只有放点水了。
她能感觉到被人放到一架轻巧的油壁车上,车前套的应该是一头驴。
那两人一人赶车,另一人则在不怎么宽敞的车厢内盯着她。
这人或许知道自己懂些武艺?
梁昭昭默默想着。
下一刻,她就感觉那人起身半跪在她身侧。
那人慢慢俯下身,浑浊的呼吸越来越近……
直到一只粗糙的大手覆上她纤细的脖颈,梁昭昭连睫毛都未颤动一下。
“看来是真的晕倒了。”那人呢喃一声,依旧用软布捆着梁昭昭的手脚。
梁昭昭等那人起身后,才悄悄呼出一口气。
要是他真的有所动作,她大概就装不下去了。
一路上,她从外面的吆喝声中判断着路线。
喧闹声越来越小时,驴车也停了下来。
梁昭昭又被那两人抬着送到一架马车上。
她一进马车内,就被熏香呛得差点打喷嚏。
好在她被披风包着,她耸下鼻子,也不会被注意到。
有人掀开披风,抬起她的下巴。
“认错人了?这不是我要的那个。”
“可是,我打听到的,今日司家大姑娘要出门……”
“那莫非那位是大姑娘?”
梁昭昭听到这里,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是有癞□□觊觎玥儿!甚至还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梁昭昭正压抑自己怒火的时候,就听那道轻佻的声音说道:“罢了,只能另找机会。至于这位,即便错了,也没有再送回去的道理。”
“处理干净。”
另一人应“是”,然后便出了马车。
“啧,要不是你这张脸生得美,就这身量,和这与男子无异的身板,爷还真下不去嘴。”
梁昭昭听到这句话,便睁开眼,抬手用刚才绑住她手腕的布条捂住面前这男子的嘴,另一只手往他胸口拍去。
若她单是这一只素手,就这么一拍,自然伤不了人。
可她的指间还夹着一枚银针。
那男子还来不及反应,两眼一翻就晕过去了。
他双手自然垂落,右手捏着的一枚药丸也掉落在车厢铺的毯子上。
梁昭昭及时拽住他的衣襟,不至让他摔倒,而后慢慢松手,让他整个人瘫在车厢内。
这点动静丝毫没有惊动外面的人。
她原以为是有人想拿她要挟父亲,才会以身犯险,现在知道只是个登徒子,自然不会再和他玩下去。
她把脚上的束缚解开之后,就捡起那枚药丸一闻。
果然是催情之药。
她没怎么犹豫,就把药丸塞进那男子口中,然后又扎了他几针,确保他短时间内醒不过来。
等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她抬脚向对方的下-身跺去。
让你觊觎玥儿!
让你祸害女子!
让你嘲笑我胸前平平!
让你长得这么丑……
她每跺一脚,就要在心里念一个理由,只是这理由越来越牵强。
那男子虽昏着,但这种撕心裂肺的疼,他还是能感觉到的。起初,他还疼得直闷哼,后来就冒了一头汗,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了。
梁昭昭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狠。
这人这般淡然,说明他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更何况,他还胆敢打玥儿的主意。
她没有下死手,只是为了确认他是怎么知道玥儿,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她正在车厢里查找是否有什么物件能看出这人的身份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鸟啼。
这是赵满发出的信号。
她想了想,便压着嗓子对外面喊了声:“停车。”
声音与已经晕死过去的男子有七八分像。
外面驾车的人,正是之前把梁昭昭绑来的男子的其中一位,而另一位去处理那架油壁车和苏叶。
马车缓缓停下。
“爷,有什么吩咐?”
梁昭昭没有回答,直接起身去打开车门,趁那人回头的时候,她转动左手腕上戴着的镯子。
没想到父亲送她的暗器,真有用到的时候。
一枚银针射出去,直插那人喉咙。
“咚”的一声,之前谨慎地确认梁昭昭是否真的晕倒的汉子,惊恐地睁大眼睛,摔倒在地。
赵满从路旁的柳树跳下,把人提起来,丢进马车中。
“二小姐,您没事吧?”
“无事。你那边遇到什么情况了?”
梁昭昭和赵满说话时,顺便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她一见那沟渠中漂浮的胭脂,就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平康巷,秦楼楚馆聚集之地。
这里夜晚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到了白日,却是一片静谧。
赵满答道:“另一人已经被我制住,也审问清楚了。”
那男子是新昌伯家的公子,惯爱女色,又仗着身份行事不忌。
他在上巳节的时候见了司安玥一面,就上了心,只是那段时间家中有事,没有动手。前不久他觉得没有乐子,又记挂起了司安玥。
打听到这段时间司家两个姑娘经常出门,他就准备下手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跟着他的两个护卫也是经验十足。
一般情况下,女子丢失后,其家人都不敢声张,生怕影响名声,甚至在事后也不会报官。
有那性子烈的或家人疼的,就算想告官或报仇,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即便告官,寻常人家也无法和伯府抗衡。
梁昭昭不打算报官处理,她只是吩咐了赵满几句话。
赵满听后,心下感叹:不愧是主子的亲生孩子,都喜欢把人往小倌馆扔。
等赵满看到那位新昌伯府公子下半身的惨状后,就收回了这个想法——还是不一样的,小主子这次比主子狠多了。
其实只是情况不同,要是司行简知道此事,只会比梁昭昭下手更狠。
梁昭昭不可能就这样把人放了,让他们再回来找麻烦。
她要学习父亲,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直接解决干净,一劳永逸,免除后患。
她取了根银针,沾些药粉,狠狠地刺入这位登徒子的风府穴。
这样,等他醒来,也变成说不出话的傻子了。
她留这人一命,不是心软,而是为了避免新昌伯府会追究到底。
虽是个傻子,但人还活着。
新昌伯府不会为了一个丢人的残废不顾府里其余的少爷小姐,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赵满按照她的吩咐,把伯府公子的后脑勺磕破,做出是摔傻的假象,又把这位公子和还活着的护卫两人的衣服扒了,叠在一起。
那护卫也被喂了烈性的□□。
等药发之后,赵满攥着伯府公子握着匕首的手,割破了那护卫的咽喉。
他把马车赶到小倌馆附近,又去处理了另一具尸体。
梁昭昭没有等赵满把这些都处理完,她避着人回到家中。
苏叶已经赶着马车回来了。
在之前她歇脚的那家茶铺中某些人的记忆中,她是坐着马车和苏叶一起回来的。
梁昭昭没有将此事瞒着玥儿。
她并非为了邀功,只是为了让玥儿有点防备心。
她们之前遇到的唐觉晓,虽然有些不正常,但人品还过得去。
可这偌大京城的纨绔子弟,并非每一个都像唐觉晓那般,多的是草菅人命、作恶多端之辈。
她们出门时还是应该多留意。
司安玥听完,很是后怕,拿出长姐风范训了梁昭昭一顿,告诫她今后不能再以身犯险。
又感概道:“难怪闺阁女子平时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要是遇见这种事……”
梁昭昭就打岔道:“男子也不是很安全啊。”
司安玥想起唐觉晓,竟有些无言以对。
第77章 真假千金(38) [V]
梁昭昭和司安玥都不是能在家中呆住的人。
她们不会时常出去闲逛,但也不愿被困在后宅。
见识过外面的广阔天地,曾经骑着马在山野间奔驰,谁会甘愿在一方小院子中绣花下棋?
外面是有危险,她们解决就是了。
即便女子行走在外会比男子面临更多的危险,会承受非议,她们也不会畏惧退缩。
不然她们学武,是为了什么?
还有父亲送的各种暗器,武艺高强的护卫。
她们若活得畏首畏尾,根本对不起父亲的教导和她们自己的努力。
梁昭昭今日的经历以及她的安排,司行简后来也知情了。
他并没有指责昭昭莽撞,以身犯险。
若是自己有本事解决困境,那就不叫冒险。
这个小插曲,梁昭昭和司行简都没有放在心上,他们都有事要忙。
其实司行简本来想带两个孩子去原州的。
他之前把原主的坐骑乌影送给了昭昭,当时提过要另送玥儿一匹马,所以本来有打算今夏去原州的马场看看,顺便避暑。
然而五月份的时候,原州发生了涝灾。
出行被耽搁了,但司行简并非清闲得什么都不用做。
他先前安排了颜文和赵江去姜国,关注着那边的大动向。
原州有原主的另一个据点,现发生了洪涝,他也有不少事要安排。除了自家的产业,他还派人施粥,熬防疫的汤药等。
还有李重山如今如愿驻在边关,也有他的助力。
虽然李重山脑子有时不太灵光,眼光似乎也不怎么好,但好歹还有一颗建功立业的心,武艺尚可,在大事上并不含糊。
而且,之前李重山在昭昭的事上有所助力。
所以司行简不介意帮李重山一把。
这些事,他都没有瞒着昭昭。
等他离开,这些都要昭昭接受了。
要关心这些“家国大事”的梁昭昭,哪有闲心去为这无关人带来的微不足道的小麻烦而费神?
她不在意,却有人因这事心情不怎么好。
这人正是才被梁昭昭和司安玥提及的唐觉晓。
这事本和他不相干,然而,竟然有人猜测新昌伯四公子的死,是他下的手。
唐觉晓有些不开心。
这简直是笑话,他能看得上那个又蠢又好色的丑货?
他又不是眼瞎,不对,他根本就不喜欢男子。
莫非,是有人想陷害他?
京城谁人不知他好男色,所以故意把人丢在小馆馆附近,还是他上次被丢的那家……
唐觉晓思来想去,慢慢就联系到梁昭昭身上去了--
他把她认作男子,还出言调戏,之后她就把他丢到小倌馆。既是报复,也是警告。
这一次,她更是明目张胆。
不就是拦着她切磋了一番吗?就这般斤斤计较?
他好歹也是个世子爷,她哪来的胆子?
当他没有脾气吗?
非常有脾气的小王爷唐觉晓就去找梁昭昭质问了。
梁昭昭自然是不可能承认的。
她一脸茫然地反问:“新昌伯四公子是谁?”
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否认:我不认识他,不是我,我没有……
她见唐觉晓皱着眉若有所思,又反问:“你为何会认为是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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