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药店已经通知他来取,所以他今天才会出门。
和盛一帆一起去医院,对他来说,只是顺便的事。
一到街口,崽崽和兰兰都醒了,把头扭到小吃街的方向。
司行简:“就算去了,你们也什么都不能吃。”
他坚定地往文玩街走去。
兰兰受身体的限制,没办法动弹,只能着急地流口水。
而崽崽就灵活多了,直接从婴儿车的缝隙间钻了出来,顺着司行简的胳膊爬上他的肩头。
崽崽用冰凉的吻鳞去触碰他被太阳晒得微烫的脸颊,撒娇地亲了亲。
司行简不为所动,还把崽崽团成一团又塞到婴儿车里。
他又撑起一把遮阳伞。
太阳这么大,别把崽崽烤熟了。
司行简并没有“男人不能打遮阳伞”之类的想法,他一手撑伞,一手推着婴儿车,泰然自若地走在两边都是仿古建筑的街道上,自成一道风景线。
只是,这副美景很快就变得不那么和谐。
司行简微微扬起伞,避免遮挡视线。
他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面前这位突然拦路的人。
对方只有五十出头,可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十多岁。他戴着棒球帽,帽檐下是一张不怎么像好人的脸——皮肤黝黑,眉间还有一道疤,法令纹很深,嘴角向下,这让他看起来像是拦路抢劫的,而不是一个道士。
“这位先生,请问您最近是否时常感到精力不济、身体沉重并且昏昏欲睡?”
司行简状似认真地思考片刻,摇摇头,“没有。”
然后他就转动婴儿车,打算从一旁绕过去。
那位道士继续拦他,有点苦口婆心地说:“贫道并非骗子,而是见居士像是被什么邪物给缠住了,还在吸食你的生机,才来提醒一句。若是居士信不过贫道,大可以找信任的大师来看。”
“只是要尽快,以免有损身体健康。”
邪物?他家崽崽怎么成邪物了?
虽然这道士或许是出于好心,但司行简依旧心生不悦。
这次他的回答更简短了:“哦。”
道号名为“太安”的道士看着他打算再次扭头就走,有些心累。
怎么会有这么油盐不进、一点也不好奇的年轻人?
太安道长很想做出一副高人模样,感叹一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然后拂袖而去。
可是不行。
他只凭肉眼看不出那邪祟的底细,但他能看出这个长发年轻人是个有大气运的。
要是他置之不理,假以时日,万一邪祟夺了这个年轻人的生机,成了气候,只怕会害人不浅。
这事既然叫他遇上了,那就说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以前他来这里送药材,都是当天离开的。只有这次他多留了一天,结果就遇见了这事。
或许这就是他的功德吧。
太安道长这么想着,又厚脸皮跟了上去。
他拦在婴儿车前,把后果说得更严重了。
司行简皱着眉,有点不耐烦地听着。
礼貌让他没有打断对方的话。
崽崽感受着小车走走停停,忍不住探出头。
太安道长余光瞥见什么动了一下,低头仔细一看,视线就对上了一个蛇脑袋。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按套路办事吗?在大街上推着婴儿车遛蛇?
司行简并不能确定这位道长是真好心还是另有算计。
但不管是为了什么,他都不需要。
而且他不想让崽崽以现在的形态出现在外人面前,尤其还是在这种道士面前。
于是他就敷衍地说:“我会找大师看的。”
他说着话,又一次把崽崽塞回婴儿车里,还给崽崽打了个结,警告道:“不准再出来,万一晒黑了就变丑了。”
太安道长看见婴儿车里除了那条蛇,还真的有一个婴儿。
他觉得意外,就好奇地多看两眼,然后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孩子……”似乎不是人啊。
后半句话太像骂人,太安道长怕被揍,就没有说出口。
他觉得这事有点棘手。
莫非是什么邪祟占了这婴儿的身体?
太安道长斟酌着说:“你家孩子似乎被鬼上身了。”
用着崽崽身体的兰兰听到这句话,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司行简看这位道长是真有本事,更加不想再纠缠。
他拿出手机,“喂,您好,我要报警。我遇见了一个骗子,对方假扮道士,声称我家孩子撞鬼了,要骗钱。地址在……”
正拿出道士证、打算证明自己身份的太安道长,好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手维持着伸出的动作几秒,又默默收回。
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就像这样固执己见的人,是他这个看起来像不怀好意又笨嘴拙舌的人说服不了的。
他更不想到警察局丢人。
司行简等人离开,就收起并没有拨通的手机。
有时候,别人自以为的善心,对当事人来说只是打扰。
他不想解释,更不能和一个老人起冲突——万一对方磕了碰了,麻烦的还是他。
所以他只能出此下策。
司行简到了药店,他看药材品质尚可,就付了余款,又写了个单子。
“要是有这些药材,品质不错的,记得给我留着。”
他出手大方,药店老板自然很乐意,连连保证:“没问题,你拿的这些药都是一家提供的,人还没走,我再帮你问问。”
司行简道谢,拿着药材离开了。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走后不到一个小时,之前拦着他的太安道长也来到这家药店。
第93章 骗子大师(15) [V]
见到太安道长进来,药店老板就热情地打招呼:“哟,道长,您来的可真是时候。药已经卖出去了,还有新的订单。”
太安道长一看到卖药的钱,因刚才遇见一个奇怪又固执的年轻人而产生的各种负面情绪,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惊喜和满足。
看来还是有人识货的嘛!
他们山上的药材虽然长得奇形怪状,但药效不是一般的好。
太安道长一张黑脸笑成一朵花,尽量矜持地说:“怎么给这么多?”
“你家的药就值这个价钱!依我看,那买家也是和你差不多的人,说不定也是用来炼丹的。他之前还买过朱砂嘞……对了,这钱还是捐一半?”
“嗯。”太安道长点头,收起一半的钱,又拿起那张单子。
他一看,就知道这里面药材的功效,大多是用来培本固元、补阳安魂的。
他就不免想到刚才遇见的那个养蛇的年轻人。
对方被邪祟缠身,吸食生气,表现出来就是气血两虚。
这里面的大多药材正是对症的。
而且之前那人走的方向也正是药店这边。
有了这样的猜测,太安道长就问起了药店老板买药人的模样。
他一听老板的描述,就知道果然是刚才他遇见的那个人。
太安道长哼了一声,心想:人不讨人喜欢,但这眼光还挺好。
不过,这单子上的药材要他并不打算再卖。
好的药材,他们一向都是留着自己炼丹用的。他只会把一些边角料劣等的药材卖出去,赚点够日常开销的钱。
要不是他的小徒弟快中考了,之后上高中需要钱,他这次也不会把这些品质不错的药卖出去。
太安道长又想到这位要买药的人。
或许对方是懂医术的,却不信鬼神,所以才不想听他唠叨。
这些药材的确有用,可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啊。而且补得再多,也是“入不敷出”,只是给那邪祟提供营养,让其不断壮大。
这样一来,对本人反而更不利。
太安道长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但对方不信他。
他明白“上赶着不是买卖”的道理,要是他表现得太积极,就更像是预谋不轨的骗子了。
太安道长只能安慰自己:或许这就是那年轻人的命吧,对方不听劝,他一个外人有什么办法?
世上有那么多人,他又救不了所有人。
无奈是常态,释然才能保持心情愉快。
太安道长很快就看开了,高高兴兴地拿着钱出门。
只是等他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
他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和一张符,交代药店老板:“帮忙转告那位要买药的,假如他身体出现什么状况,或者遇见灵异事件,可以联系我。”
“这张平安符是给那小孩的见面礼。”太安道长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要钱的。”
大人就算了,可是那个白白嫩嫩、小小一团的婴儿,也太讨人喜欢了。
太安道长想起那个小团子,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希望他的多此一举,能救那小团子一命。
幼小脆弱的生命总是惹人怜惜的。
太安道长叹着气,这一次真的离开了药店。
等他走了一段路,又想起他那个不靠谱的小师叔。
小师叔也常住在这个城市,万一遇见这倒霉事……
太安道长知道小师叔忙,加上他也不太想对一个比自己年纪小二十多岁还没啥本事的人喊师叔,就发了信息。
没想到对方直接打了电话过来,太安道长只能无奈接通。
权惜鱼不愧是被吐槽为手机长在手上的男人。
他接到消息的时候,正拿着手机。
“喂,大侄子啊!你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给你备点礼带回去。”
权惜鱼仗着自己辈分高,就摆起了谱,“小颖不是快中考了吗?把那坚果啊、牛奶啊,都给小颖带回去,好好补补。”
太安道长心说:山上那么多补药还不够吗?需要那些俗物。
但他嘴上没有反驳,只敷衍了一番,说他今天急着赶车,不方便。
“唉,我刚好也在外地,不然就给你送去了。”权惜鱼长腿搭在桌子上,姿势悠闲。
扯了一会儿闲话,权惜鱼才想起正题,神神秘秘地说:“你说的不安生,是指周家的事吗?”
“周家?”他们道馆是小门派,而太安道长没有驱鬼这方面的业务,并不清楚周天羽的事。
这下意外的变成权惜鱼了,他惊讶地问:“你不知道?”
权惜鱼把周家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又问:“那你说的是什么事?”
太安道长没有细说,只提了自己遇见一个成年人撞了邪,还有一个婴儿被鬼上身,就猜测这里最近可能有些不干净,说完又提醒权惜鱼最近要小心,尽量不要去阴气重的地方。
权惜鱼非常得瑟地说:“放心,我认识了个非常靠谱的大师,就算回去了有人护着。”
他摸着脖子上戴的一个吊坠,里面塞着一张符。
这张符是权惜鱼死缠烂打问司行简要的。
太安道长听权惜鱼这么说,就稍微放心了点,他知道他这个小师叔是非常惜命的,怎么也想不到小师叔已经引“狼”入室了。
*
此时,“狼”已经带着蛇崽崽回到住处。
司行简也想不到事情会这么巧,他今天遇见的热心道士,就是买药的人,还和权惜鱼是同门。
他一向不好奇物件背后的故事,对他来说,药材好用就足够了,管它来自哪里呢?
这些药材并不是他要给自己用的,而是给盛一帆的。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身体不好,有部分是崽崽的原因。
司行简觉得,他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白得这么大一只崽崽。
最起码,也该替崽崽还了恩情。
盛一帆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就算她现在看着和常人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她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和二十出头的女生比。
司行简要做的,只能是尽量保证她无病无灾,平安到老。
就在他除了陪崽崽玩、挣钱,就是忙着制药的时候,盛一帆那边遇到了麻烦。
周天羽的母亲听说了盛一帆生孩子的事,还知道这个孩子根本不是周天羽的,所以就找上门来。
周母完全不提周天羽做的那些荒唐事,只说盛一帆和周家定了亲,在收了彩礼之后和别的男人苟合还生了孩子,大骂盛一帆不要脸,还有其他不堪入耳的脏话。
还没有走出校门的盛一帆对上这样的撒泼行为,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她想反驳,声音根本盖不过。
月子中心的工作人员听信了周母的话,对她指指点点,也不来帮忙。
司行简接到吴嫂的电话,就通过监控看这场单方面骂战的现场直播。
周母还安排人在录像。
司行简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了,带着崽崽不方便不说,他也不擅长和人拼嗓门吵架。
那种不优雅的事,他才不会做。
他采取的应对方式是——关门,放鬼。
本着“一人不驱二鬼”的原则,他还是找的杨殊。
杨殊已经不把司行简的命令当吩咐了,而是把做这些事当成一场游戏。
能够戏耍那些看不到她的人,这让她感到开心,尤其被她欺负的还是坏人,就更有一种“恶人自有恶鬼磨”的自豪感。
她,就是鬼中豪杰!
杨殊现在已经对盛一帆的事很了解,她知道周母做的那些恶心事,就十分讨厌这个老妖婆。
同为女人,竟然相信冥婚这种陋习,还用这么恶毒的语言攻击另一个女生。
她作为一个女鬼,完全不能忍。
周母骂着骂着,忽然就发不出声音了,她的舌头不自觉地伸出嘴巴,像是被什么给扯住。接着,她的舌头慢慢渗出血来。
这一幕,无疑是诡异又渗人的,甚至还有点令人反胃。
杨殊十分嫌弃地甩甩手,在周母耳边阴测测地说:“你这么稀罕你那个宝贝儿子,就替他偿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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