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明烟笑:“嗯,我自愿的。”
孟栩然嘀咕:“反正你后来也买到了。”
薄明烟点头:“是买到了。”
她话音一顿,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孟栩然怎么知道她买到了。
有跑车轰鸣着从路上驶过,薄明烟的思路暂时被打断了。
这会儿她们已经走出了和永巷,到了桐山路。后有小灵山,前有梧桐苑,所以叫桐山路。
两边种植了一排排的法国梧桐树,枯叶绿叶参半,风一吹,纷纷扬扬地落了满地枯黄。
夏天的时候这一片很漂亮,郁郁葱葱的青色,绵延到天边。
“后来,我爸休息,早早地带我来蛋糕店,终于买到了小花篮蛋糕,我在这里救了一个小妹妹。”
那天很热,薄伟泽排队买蛋糕,薄明烟捧着冰水在路边等着,她等得无聊了,就踩路上的格子玩,踩到不知道第几阶,感觉到旁边的车里有动静,她往旁边的车看了一眼。
看见了在车里闷到喘不过气的小孩,头发湿答答地黏在脸上,脸色苍白得没有血色,小孩偏头看了过来,嘴巴一张一合。
姐姐,救我。
是这句么?薄明烟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但她脑子里这句话在不断盘旋。
薄明烟懵了,她听薄伟泽说过,高温天人在密闭的空间里会有憋死的危险。
只有一刻的思考,薄明烟顾不上多想了,她拿起路边的石头,按照薄伟泽教的,用尖锐的一端沿着边角敲。薄伟泽买回蛋糕后,看到她在砸玻璃,没有质问,只走上前看了一眼,连忙拿过薄明烟手里的石头把车窗砸了。
薄明烟钻了进去,把那个小妹妹抱给了薄伟泽。
那时的感觉,薄明烟记得很清楚,就像抱了一条湿答答的、奄奄一息的鱼。
所幸,那个小妹妹被救了回来。
孟栩然听薄明烟说着这件事,过程中一直没有说话,她与薄明烟十指相扣的手心沁出了一层汗,她的脸色在回忆那一刻时有片刻的苍白,她的呼吸在某一瞬间忍不住停滞。
直到薄明烟温软的嗓音响在耳畔,像那时微凉的风拂去燥热,像柔软的春风拂去记忆的尘埃。
“然后走的时候,我把小花篮蛋糕留给了她,我的小花篮蛋糕,又进了别人的嘴。”
薄明烟叹了口气:“再然后,这家店说做小花篮蛋糕的师傅离职了,我自己是一直都没有吃到那款蛋糕。”
“后悔么?”孟栩然是嗓音在风中显得有些模糊,“如果不以为是出事,不去救,不留下蛋糕,就可以吃到了。”
“有一点点,”薄明烟见孟栩然以一种难以言喻像是难受又像是震惊的眼神看过来,笑着继续道,“事后有一点点后悔自己砸玻璃,在想可能叫119更好?这样就不用赔车窗玻璃钱了。”
“她还叫你赔钱?!”孟栩然瞬间炸毛。
“一开始要的,后来又不要了。”薄明烟在听到对方家长打电话要钱的时候,真的有后悔过,她觉得自己不是做了好事,是做了不好的事。
但那时候,薄伟泽揉她的头对她说:
“问题不大,爸爸赔的起。满满救了人,满满很棒,如果再晚一点,那个妹妹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走到小公园时,孟栩然的脚步慢了下来,薄明烟跟着她慢慢停下了脚步。
孟栩然把薄明烟的手扣得很紧很紧。
像溺水的人抓住仅有的一根浮木。
她微不可察地喘了一口气:
“谢谢你把蛋糕留给我,全世界最好的薄满满。”
谢谢你用那个小蛋糕,在我的生命里点上了最重要的两笔。
连成了最重要的一条线。
线的另一端,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孟栩然:想不到吧,两次蛋糕都进了我的嘴!
可敬的教师应该是‘德行高洁而不虚伪,心地仁慈而不优柔,说话坦率,言行一致——卢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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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缘分
听孟栩然说这话的时候, 那些短暂相触的记忆如潮一般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
揉杂了难以言喻的情绪,波澜汹涌,冲击力十足, 让薄明烟出现了好几秒钟的空白。
两次蛋糕都给了同一个人, 而这个人,此时此刻就站在她身边,与她十指相扣,与她心意相通。
缘分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薄明烟感觉,她与孟栩然就像是绕出了一个莫比乌斯环,从她经过和永巷顺手帮了某个小可怜那次,是相交的起点。
后来,许多年前的小可怜历经漫长时间的坚韧成长。
也一样, 在她无比狼狈的时候, 帮了她一把。
也一样,将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她捞了回来。
岁月的长河川流不息,兜兜转转, 无论怎么绕,该有交集的人还是会再次重逢相遇。
世界很大,大到装在小小手机里的亲人连一面都难见。
世界很小,小到在幼年有过片面之缘的陌生人之间的羁绊,也可以变得深切长久。
天色不知不觉地就暗了下去,街道两旁的路灯一盏盏地亮起, 孟栩然抬眸望着薄明烟,她眼睛里揉进了对面的灯光, 被映得星亮。
那些光点里,倒映出了薄明烟的身影。
薄明烟缓着纠缠杂乱的情绪,她松开了牵着孟栩然的手, 而后,走近了两步,张开双臂将对方拥揽进怀里。
从惊讶得不知道怎么呼吸,到惊喜得胸口起伏不定,薄明烟什么都不用说,仅仅一个拥抱,就足以让孟栩然的心跳和呼吸的节奏,全被撩乱。
满腔的欢喜都快漫出来了,鼻尖却越来越酸,孟栩然的眼底水光潋滟,视线都被眼泪晕染得模糊。
像那个夏天的午后,她在车里窒闷得喘不过气,挡风玻璃前的柏油马路被高温炙烤出热浪,不知道看了多久,眼睛被泪水和汗水糊住,整个世界都在她的视线里褪色,她好像变得轻飘飘的,飘向黑暗的深渊,直到她看见了薄明烟。
站在阳光里的薄明烟,携着光坚定地闯入了她的世界。
薄明烟柔软的指腹摩过孟栩然的脸颊,掌心托住对方的后脑勺吻过去。
孟栩然长睫颤了颤,她闭上了眼睛,眼泪从泪痣上滑过。
在爬山之前薄明烟吃了糖,她的唇很软,还残留着奶糖的甘甜。
孟栩然想起了那两块奶油蛋糕,软软的,甜甜的,绵密又浓郁。
余香绕心头,经久不能忘。
-
白天还是艳阳高照,晚上突然降了温,还下起了雨。
雨滴刚飘下来时,两个脑袋空空手牵着手漫无目的地闲逛、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人还没什么感觉。
等雨大了,才反应过来。
一下雨,孟栩然这个娇气包就不乐意继续逛了。
家里还有梅子酒没喝,孟栩然觉得前几天的日料店做得寿司还挺好吃,两人便去打包了寿司和刺身回去。
回到家后,洗了澡换了更舒适的居家服,薄明烟将寿司和刺身重新装了盘,挤好了芥末和酱油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不想吃猫毛伴寿司,孟栩然把小满关在了房间里,随后将之前买的梅子酒翻找出来,拎着两个酒杯走过来:“不用开车了,可以喝了不?”
薄明烟开了电视在挑电影,随意地瞥了一眼孟栩然放下的梅子酒,釉色酒壶很漂亮,她拿起来细看了看,瓶身上没有标注酒精度数:“这个酒多少度?”
“忘了。”孟栩然眨了眨眼,眸子灵动地转了转,“不高,我喝一点感觉都没有。”
薄明烟点了点头,信了她的嘴。
孟栩然挑了一部电影,两人边看边吃边喝,梅子酒的味道很不错,喝起来像饮料,薄明烟一喝完孟栩然就给她满上,薄明烟注意力在电影上,也没留意。
电影里的主角不是完美人设,做了很多错事,但后来慢慢弥补了回来。
薄明烟想到问:“你担心我不喜欢你的黑历史,说的就是初中举报灭绝师太那件事么?”
“那不过是其中一件,还有很多很多。”孟栩然把寿司塞进嘴里,被芥末呛得眼泪汪汪,她想去拿杯子喝水时,脚下一崴,滑坐到了地板上。
“地上凉。”薄明烟想拉孟栩然起来,一动身,只觉得脑袋晕晕沉沉的,像是酒劲上了头,她手下意识地抚上了额头。
“有地暖,不凉。”孟栩然扭身,伏在她大腿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轻笑出了声,“满满,你是醉了么?”
“你不是说你喝没什么感觉么?”薄明烟揉了揉太阳穴,“我怎么觉得,酒劲有点大呢?”
“是呀。”孟栩然奸计得逞地笑说,“我酒量好嘛,你是不是忘了?”
薄明烟是忘了:“干什么故意灌我酒。”
孟栩然解释:“这样万一你对我过去又好奇,又问我黑历史,我跟你说,你第二天就会断片不记得了。”
薄明烟问:“那如果还记得呢?”
孟栩然想起了上次某人没断片的事了,拿起剩下的一瓶的梅子酒,给薄明烟倒满一杯:“那一定是不够,来,再喝一点。”
“……”
薄明烟勾起了唇角,配合地把那杯喝了,故意逗孟栩然:“那如果我喝完了还是记得呢?”
孟栩然用指尖戳她腿上的软肉:“那……那我施点魔法,你能不能不记得?”
说完,她有模有样地“妈咪妈咪哄”,薄明烟偏开头,很低地笑了好一会儿。
那瓶梅子酒喝完,薄明烟的脑袋几乎不太能转了,她问了些孟栩然问题,但具体问了什么,没一会儿就忘了。
孟栩然嘀嘀咕咕说了很多,薄明烟倒是记得清楚。
自那天以后,孟栩然被孟瑶接回了家,她身体很弱,性格变得很阴郁。她时常梦到自己被像只小狗一样栓着,她甚至羡慕路上自由奔跑的猫,也总是梦到自己在闷热封闭的环境里呼不上气。
她讨厌直接害她遭遇不幸的奶奶,也讨厌间接让她承受一切的姐姐。
为什么姐姐可以和父母在一起?为什么奶奶照顾姐姐的时候,姐姐没有被这么对待?
她每天都在家里闹,她快疯了。压抑的情绪充斥着她心里每一个角落,她的身体几乎承载不住。
她不想见到奶奶,见到奶奶她就闹着想死,所以奶奶一个人在老房子里住了很久,老人家摔了跟头,半身瘫痪。
她也不想见到姐姐,所以也没有得到很多关怀的傅珺雪,在她回去后没多久就主动去了外地上学,后来更是直接出了国。
直到做了心理干预治疗,孟栩然才逐渐好转。
随着年纪的增长,随着对薄明烟的越加了解,孟栩然就越是觉得那样的自己,很恶心,她开始尝试变得更好,做个好人,但很清楚,曾经做的坏事是抹不掉的。
孟栩然说:“我是不是很……坏。”
静默了片刻,薄明烟揉她的头,没有对孟栩然当初的所作所为做出评价,她只是说:“这不是黑历史,这是人之常情。”
“生而为人,拥有七情六欲,我们就没有办法做到完美。”
孟栩然仰起头。
似若桃花的眼睛覆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她想把里面的水汽洇下去,眼睛瞪得大大的。
孟栩然向来是想哭就哭的,薄明烟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很久以前,和傅珺雪合租的时候,听傅珺雪说过一嘴,说能让孟栩然哭出来的事就都不是大事,就怕她明明想哭还要忍哭。
薄明烟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蜷成小小一团的西瓜头、奄奄一息的一尾鱼。
她倾身,抬起手在孟栩然泛红的眼尾抹了一下。
“我的孟娇娇,需要多强大,才能活成如今小太阳的模样。”
没有厌弃,没有恶心,只有心疼,快要浓郁得让人缓不过来的心疼,薄明烟沉静地看着孟栩然,低下头,很轻很柔地啄她的泪痣,亲她的脸颊,吻她的唇瓣。
孟栩然被她亲吻得心痒难耐,搂过薄明烟的脖颈,深深地回应。
热烈的拥吻里,溢着芥末的辛辣,眼泪的咸涩,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孟栩然感觉自己也喝醉了,她脑袋很空,她的眼里,心里全是满满。但喝醉的满满,和她截然不同,她被她牵着,进了屋,惊跑了小满。
她被抵在门上,脚都落不着地,几乎不能呼吸。
薄明烟的五官看着凌厉,吻却是和她的性子一样温温柔柔的,但今天与从前不一样。
就像是要将所有的情绪都与孟栩然共享,就像是要品尝孟栩然的鲜活,就像是也要让孟栩然感受她的存在一般。
她吻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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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栩然微微张着唇,控制不住地从鼻间溢出轻叹,抬起腰的同时她仰起了下颌,脸部轮廓线紧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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