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我相信他!”商白菊倔强地回嘴,可是师父说出的话,也让他自己也多了几分心虚。
“白菊呀,师父跟你说句体己话,咱们这是什么,下九流的玩意儿,他徐老板怎么也是有钱人家。
旁的不说,他怎么也得传宗接代吧,正常人家都在意这个,你是能装成女人,可你装得再像,你能生孩子吗?你能给他传宗接代吗?”
见商白菊还是一脸执迷不悟的样子,师父又是长叹一声,“白菊啊,师父劝你,别耽误了他,也别耽误了自个儿……”
商白菊知道师父说的没错,纵使他与徐仲义之间恩爱有加,可是曲终人散总会散场,他不能不回归现实。
终于一日,商白菊偷偷跑出戏院想去当铺寻徐仲义。
可是,却在当铺门口,见到了媒人刚刚离开的场景。
商白菊如梦方醒,他心中知晓,原来师父说的都是对的,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选择娶妻、生子、传宗接代这样的“正途”……
过不几日徐仲义又来找他,商白菊最后描眉画眼,粉墨登场,为徐仲义一人唱了一场独角折子戏。
“仲义,你以后别来找我了。”一曲唱罢的商白菊站在戏台上,俯视着徐仲义错愕的双眼。
“为什么?你心中有其他人了?”徐仲义满眼困惑地询问。
“你说我们这样算什么?”
“我心悦于你。”徐仲义诚恳地回复。
“可你能娶我吗?”话从口出,商白菊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喉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徐仲义如何作答。
他期待徐仲义答应他,他的坚持他的真心便没有错付,可是商白菊却也期待着徐仲义不答应他,黄粱一梦总归是要醒的,早些醒来或许好过爱之入骨才醒。
看着徐仲义一时语塞,商白菊心中皱缩成一团,他的心凉了半截,却强打精神清了清嗓子,“你给不了我任何承诺,我也不行,以后,你要娶妻,我又该如何?”
徐仲义怔在当场,商白菊的质问让他哑口无言。
“我们可以掩人耳目的……”徐仲义回复的时候却有些不自信。
不知为何,商白菊却突然心生怨怼,他破釜沉舟一般的质问徐仲义,“怎么掩人耳目?娶了好人家的姑娘?然后让人家守活寡?你怎么对得起人家的清白姑娘?”
徐仲义马上反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说过我要娶妻!”
“我亲眼所见!我见到媒人去了你家!”听到徐仲义竟不敢承认,商白菊也来了怒气。
“可是我回绝了她!”
“这一次可以,以后呢?我不想这样提心吊胆的生活!”
“以后我也不会答应……”徐仲义的语气弱了下去。
“你怎么承诺?你愿与我拜堂吗?天地为证,我们三拜礼成你愿意吗?”
看着商白菊有些咄咄逼人的神色,徐仲义不敢答应,他还没有做好准备,现在的他还不够勇敢,他暂时还不敢承认与商白菊的关系,更不敢在众人面前与商白菊拜下天地。
徐仲义以为还有时间,想不到,对方却不愿再等下去。
看着台上之人透过油粉墨彩那样带着几分恳求的眼神,徐仲义终于摇了摇头,“既然,你已经做出决定,我便不会再来打扰,祝你今后的人生,也能像这戏台之上,讨个满堂彩。”
从此之后,徐仲义再也没去看过一场戏,每逢谢幕时,商白菊都情难自禁地在观众席上搜索那熟悉的身影。
但是,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
徐仲义真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再也没有出现过。
后来,商白菊离开了北平这个伤心地,回到了他开蒙的地方,金陵(建业)城。
到了这里,他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拼命地流连于秦楼楚馆,烟花巷陌,可是总不觉尽兴。
后来,听说有个暗门子,里面是专供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消遣的地方。
商白菊便花了价钱进了这暗门子,这种地方只认钞票不认人,只要肯花钱,管你什么性别与什么爱好。
肉/体上的过瘾只是一时的,内心的空虚却永远无法填补。
他忘不掉北平城的徐仲义,越是想念时,就越是难耐,于是又如同瘾君子一般再次徘徊于暗门子之内。
商白菊不时就会过来,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身子骨越发差劲,时不时地就会发烧。
再后来,硬生生病死在自己的家中。
生前的商白菊茕茕孑立,这浮世之中也只有徐仲义最是舍不得,于是他的一缕幽魂飘回北平城,尽管人鬼殊途,但也指望着可以再见徐仲义一面。
他回到北平城的那一天,刚巧是平安出生那日。
商白菊站在药铺的门口,见到徐老板与子玉交谈,于是便记住了子玉的容形。
可是,想要在这阳间停留,不但要躲避阳光,也要躲避鬼差的追捕,商白菊走投无路,又逃回了金陵(建业)城。
想不到,等到风声一过,再次返回北平城时,徐老板已经关了当铺,不知所踪。
他本想去徐伯义家寻徐鑫,指望着通过他能够找到徐仲义的踪影,结果发现,徐鑫也不知去向。
今日中秋佳节阴气较重,商白菊在秦淮河畔飘荡之时,不经意间发现了子玉一家三口的身影,这才一直跟在她们身后又守在门口,等到太阳落山才敢现身。
故事讲完了,如同碎石落入泥潭,一声闷响过后也没了涟漪。
想不到就在四下一片寂静之时,平安抓起餐桌上的月饼跑到商白菊面前递给了他,随后又跑到若兮面前让妈妈抱。
商白菊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平安递过来的月饼,放在手上,却显得不知所措。
若兮伸手将平安抱起放在怀中,平安又搂着若兮的脸颊,嘬了一个格外响亮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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