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许的目光攀沿而上,精准地捕捉到了耿景眼里闪过的一丝厌恶,还有许多夹杂其中的不明情绪,他抱着男人,“年中无事,回去家里也是面对着空阔的房子发呆,您陪陪我好不好?”
男人的双手撑在沙发的两侧,寒声道:“松手。”
樊绰依言松开他的手,耿景又低头去解他脚踝上的链子。
樊绰想起男人对他说的,他是个同性恋,为什么要领养孩子,原因应该就是这样,同性恋这个概念在他这个年龄段接触的不算太多,但高一时有个关于艾滋病的讲座里有提到,他会想着讲座上的细节,也就只能记得起台上来做普及的老师说的那三种传播途径了。
说不上讨厌,倒被勾起了一丝好奇心。
他揉着酸麻的手腕,取下了缠绕在已经脖子上的危险皮带,如避蛇蝎似的,将它扔远了。
第8章 偷吃
壁炉里,黄篮色的火焰时而陡然升高,时而将自己的姿态放得低低的,温顺地舔舐着烧红了的木柴。
三宝已经吃完了猫粮,在猫爬架上给自己整理毛发,大狗还像猪一样哼哧哼哧地,头都要钻进狗食盆里了,大口大口咀嚼熟肉混着的狗粮。樊绰躺在太师椅里捧着书,喝茶,有时书本并不能遮挡住他的视线,甚至还要为他打掩护,遮着自己看向窗边持着烟灰缸抽烟的男人。
窗户被开了约三指宽的缝隙,男人是逆着光的一道剪影,让他记忆深刻的便是那高挺的鼻梁间悠然喷出的一抹灰蓝烟雾,在空中还未成形,便被屋外钻进的冷风吹散了。
樊绰状似无意地说着自己刚刚的感受,试探着男人:“爸爸,您的行为让我很痛苦。”
“乖些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痛苦。”
“想亲近您,也算是不乖的举动吗?我们的时间很充裕,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些您喜欢我做的举动?如之前所说,我爱您,很爱很爱,您比我之前的收养家庭,福利院的那些人要好太多,您也是我第一个想付出回报的人。”
男人持烟的手指在烟灰缸的边缘处磕了磕烟灰,声音里带着生冷与疏远:“好,只是李睿对你的好,这是他的工作。”
“所以并不是您想收养我,是李睿对吗?一旦得知我的任何消息,即使是在半夜,李睿都会驱车前来对我嘘寒问暖,感觉李睿才是我的父亲,您只是一个,付费观看,我竭力扮演小丑逗您开心的观众。”
他看着壁炉的火焰,喃喃道:“其实我不在乎做您的小丑,您喜欢什么,我就做什么,爸爸,我会加倍地努力,来回报您。”
窗边再没了动静,这仿佛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樊绰放下手上的小说,炉火越生越旺,发出啪啪的爆裂声,他淡淡道:“北欧神话里,洛基作为火神,隐匿在每一户人家用来取暖的火焰中,每当有木柴发出这样的噼啪声,北欧人都会认为,是洛基认为他的孩子不听话,于是教训他的孩子所发出的声音。”
“您也可以教训我,但不能不对我置之不理,爸爸,我也是人,也有自我意识,我讨厌冷暴力。”
蓦地,两条胳膊从他的腰侧穿过,背部覆上了一层温暖,养子更加近距离的声音就像跌入浓稠腥臭的泥潭,也要挣扎着摸到他的脚边,试图从他冷漠的神情中找到一丝属于人的悲悯那般渴求,“除此之外,无论您是怎样的,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爱您。”
不过在耿景即将发火前的临界处,樊绰恰到好处地收回了手,蹦跶着进了厨房,打算做点清淡的蔬菜汤当作早餐,一踏进这里就发现了微波炉旁的菜,上面有筷子戳动的痕迹,显然,男人挑挑拣拣地吃了一些,这样,也算作与他过了个团圆年。
同学屈敏发消息想知道寒假作业上的某题怎么做,他正好出门去后院拔点青菜,于是发了语音说等等,虎头虎脑地穿着睡衣就冲进风雪里。
出来以后才知道大自然有多么险恶,大雪积了有小腿深,覆了一整座后院,他凭着记忆走到墙角开始徒手往外扒雪,急忙揭开塑料布摘了点青菜,又去找西蓝花。
樊绰的四肢都快不属于自己了,裤腿湿了大半,双手冻得通红,吸溜着鼻涕迅速拔了两颗西蓝花,一刻也不敢耽搁起身往回走。
直到他关上大门,才后知后觉地在门后打了个冷颤,歇了一小会儿准备继续做饭,却觑见厨房那一侧的光晕,淡淡地投在地板上,其中有人影流动,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灶台上的平底锅里正煎着芦笋与培根,另一个不粘锅里的滑蛋逐渐成型,面包机正好叮地一声,吐出了两块焦香的吐司。
耿景端来两张餐盘,依次放上烤好的吐司,薄薄地刷上一层沙拉酱,将锅子里的滑蛋盛出来分别放在两片吐司上,再扭动黑胡椒瓶洒了些上去,用铁夹夹起表面焦褐感十足的培根,芦笋,放置在餐盘的另一侧。
他眼也不抬,专注着面前的早餐工程,嘴里却数落着门口猫着腰偷窥的某人:“愣着做什么?等着感冒找上门吗?去换衣服。”
“哦,好的爸爸。”
樊绰看得有些入迷,第一次见男人下厨,卷起衣袖的样子有些好看,他恋恋不舍地上了楼,换了衣服下来,顺便找到手机给屈敏回了消息,就看到沙发上也摆着一套他的衣物,他将目光移向餐桌前正在摆盘的男人,最终又落回自己身上。
不禁莞尔。
直到樊绰上桌,发现吃饱喝足后在餐桌下躺着怀疑狗生的二宝,于是顺顺当当地脱了鞋子轻轻踩在大狗的身上,让它给自己暖脚。
耿景自是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也没有说什么。
他与男人的这一侧分别摆上了两块小餐布,盘子上的餐食,与两边的餐叉,樊绰惊喜地发现耿景还为他烤了一串小番茄,用蛋托杯托着一颗鸡蛋,蛋壳的尖端已经被什么东西敲破了,顺带挖走了尖顶上的那一块蛋白。
樊绰能看见的是,里面溏心的橙黄色蛋液。
耿景并没有采用他的蔬菜汤,而是换上了奶油蘑菇汤,蘑菇用的是家里的口蘑,盛出一小碗放在他的手边。
“我我我,我知道这个!”樊绰有些兴奋地指着蛋托杯上的鸡蛋,“我在《人性的枷锁》里看到过,菲利普的伯父伯母在款待他时吃的,不过只让他吃到了鸡蛋尖……”
11/95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