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认心性倨傲,本就残缺的身子又突患恶疾,唯恐自己晚年凄凉,遭人嫌弃,所以独自离家,来到这处偏远小镇逃避现实。
镜头由远拉近,朱堇华听到车轱辘碾过草地的声音,然后在自己面前停下。
“先生,你能帮我摘一朵花吗?”
真是个奇怪的请求,朱堇华闭上眼,眼皮颤抖着打开,勉强能看见眼前是一名坐着轮椅的青年,但看不清他的相貌。
朱堇华先是摆摆手,又担心被别人误以为自己不礼貌,只能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再摆摆手,紧接着摇摇头。
青年没有说话,他熟练地转动着轮椅,来到石椅旁边停下,然后打开一本笔记,低头在上面写着些什么。
朱堇华有些局促不安,感觉自己的领地被冒犯了,但这是公共场合,而且对于这个小镇来说,他才是那个外来的,不应该如此心胸狭隘。
于是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坐在遮天蔽日的大树下,镜头拉了个远景,将他们定格在画面里。
青年停下笔,问道:“先生,你要去海边吗?”
朱堇年愣神,心里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青年又接着说道:“您来这好几天了,一直看着那边的海。”
他指着另外一个方向说:“要往那边走,才能下去,我带您过去吧。”
良久,一双手颤抖着搭上了轮椅的扶手。
“咔!”
导演一喊过,桑柠秋便从轮椅上起身,跟片场的工作人员弯腰致意:“今天辛苦了。”显得乖巧又懂事。
最后又跟秦不度道谢鞠躬,才慢慢离开。微薄,无聊刷刷小围脖儿,整李
剧本里没有夜景,拍摄的时间大多集中在每日正午,酷暑难耐,加上两位主演都是大病初愈,所以拍摄强度并不高,进度也很慢,整个剧组十分佛系,仿佛是来度假的。
秦不度习惯性地去看回放,和导演讨论着分镜的细节,桑柠秋跑到遮阳棚底下喝椰子水,助理在旁边帮他狂补防晒。
“你业务娴熟,我是挑不出什么毛病。”导演跟秦不度闲聊,“倒是这桑柠秋挺让我意外的。”
秦不度原本没打算那么快复出的,可他还是来了,出于所有人的意料,有了这个“金字招牌”做保障,大家都放心许多。
秦不度饰演的朱堇华是个哑巴,可是他能听得见,后来开始眼盲。在没有一句台词的条件下,只能依靠肢体语言和眼神来演戏,这对演技是极大的挑战,但秦不度还是做到了,而且他大病初愈的颓靡气质也很符合55岁的朱堇华的厌世状态。
桑柠秋饰演的是朱堇华眼中的一名身患残疾的神秘青年,他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台词都蕴含深意,桑柠秋得将这些都表现出来,但是又不能太露骨,对于第一次拍电影的桑柠秋也是项不小的挑战,可他也在努力地去做。
开拍之前,秦不度还指导了一下桑柠秋,教他怎么念台词,还有如何控制表情。
桑柠秋虚心听着,两人还不熟,关系疏离,是普通的前辈与后辈关系。
磨合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对戏基本都是一条过,整个剧组的工作氛围堪称和谐,拍摄过程也十分轻松。
这部电影投入的成本其实非常小,不算大制作,主要投资人是言悲,后来秦不度也投了些,而桑柠秋则像个来公费旅游的。
歇息了一会,到了将近傍晚时分,阳光的颜色会变成朦胧的昏黄色,给人一种分离的惆怅感。
剧组转移了阵地,来到小镇里唯一的火车站。
天气炎热,出的汗多,秦不度的老年妆有些花了,化妆师补妆的时候调侃道:“秦影帝就算‘老了’也很帅啊。”
秦不度轻松地笑着说:“可不是吗?一觉睡醒就老了五岁。”
说到这,化妆师有些伤感:“幸好您回来了,您都不知道,还能够继续跟您合作,是我职业生涯中莫大的荣幸。”
“说好不提这些的。”秦不度摆摆手,“是我的错。”
秦不度刚来到这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制片人在内。
制片人原本只是在秦不度回国后过去探望他的时候顺嘴提了一下这部电影,表示如果是他来演的话就好了,但秦不度才刚醒过来,而且他本就是因为拍电影才出的意外,担心他会落下心理阴影,所以制片人也没有勉强。
他没想到秦不度就这样来了,片酬也没谈,甚至合同也是当场签的,昏睡五年后复出的第一部作品,似乎决定得有些儿戏了。
导演以前和秦不度有合作过,有人说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导演内心纠结,我哪来那么大的面子?
又有人说秦不度曾经提过自己喜欢看言悲的小说,也许是因为言悲的关系。
后来为了让大家将重心专注于拍摄中,秦不度只好希望大家不要把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还表示自己现在很健康,身体各项指标都很正常,谢谢大家关心。
将额头和眼角的细纹沟壑加深之后又自然过渡一下,秦不度这边就算完成了,而桑柠秋那边则是比较麻烦。
晒了太阳后的他脸蛋容易变得红扑扑的,跟小孩子一样,没有青年那种苍白脆弱感,每次都需要先给自己降温后才能化妆,不然粉底打上去就跟天然腮红似的。
化妆师正给他脸上的疤遮瑕,细细的一点一点地遮,力求不让观众能够从高清镜头中看得出来,倒是他脖子上的胎记却不用遮,言悲说留着有用。
桑柠秋闭着眼睛坐在折叠凳上,身边总有几个人簇拥着,对面的秦不度看了一眼,又继续看手上的剧本。
准备就绪后就正式开拍,桑柠秋坐到轮椅上,秦不度推着他入画。
天色暗下来后,朱堇华就更加看不清了,青年带着他走了许久,感觉已经跨越了大半个小镇,可依然还未到目的地。
在朱堇华的印象中,那棵榕树是离海边最近的地方,因为下面就是沿海公路,但他感觉青年带自己走的完全是相反的方向,而且一路上总会遇到台阶,需要他将轮椅抬起来才能上去。
尽管朱堇华全程极力地保持耐心,但他还是感觉自己被耍了一通,心想也许青年只是在利用他或者戏弄他。
“再往前一点。”青年指挥着朱堇华,“对,左边,这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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