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辉一愣,倒是突然有些动容,道:“殿下放心,草民一定尽力。”
“不是尽力,是必须,一定。”
临到此时,隋衡才发觉,自己真的是一个混账。
他一开始就不该让那缕胎息有长大成型的机会,就算江蕴愿意留下来,他也该当机立断,想办法把那缕胎息给灭了!
徐桥听到隋衡有这样可怕的想法,才意识到,隋衡的担心已经到了何等程度,立刻小心翼翼劝:“殿下也不必太忧心了,当日在暮云关,容与殿下一个人,不也顺顺当当过来了么,这回有殿下悉心照料,饮食心情不知比那时好多少,一定会更顺利的。”
隋衡摇头。
“不是这样的。”
那时的江蕴,并不将自己的生死看得多重,对世上的人和物也不抱有特别期待,更多情况下,是在为太子的身份和肩上的责任而活,所以在得知胎息无法化掉的情况下,能以太子的冷静与果决,淡然地处理此事。
“那时……他也知道自己可能会面临危险情况么?”
隋衡问孟辉。
孟辉点头,又叹口气。
这两日,因为隋衡的光顾,神医大人觉得自己叹气的次数格外多。
“殿下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让草民尽力即可。”
“若真有意外,他业已提前做好布置。只是吩咐草民,勿要将真实情况说出,若真到那时,就说是殿□□内生了毒疮,需要刮肠剖腹治疗。并留亲笔信一份与范周大人。”
隋衡几乎能想象到江蕴交代这些事情时的语气。
也许在即将面临种种不确定危险的前一刻,他依旧能手中持卷,从容淡定地看书,顺便安抚一下腹中的小家伙。
隋衡突然冷静了下来。
此日起,就开始有条不紊的安排诸般事项,包括产房,有经验的接生太医,期间还去西边州县缴了一次匪。
按理那等规模的匪患,是轮不到隋衡亲自出手的,但徐桥等心腹都知道,对太子殿下来说,剿匪只是顺手,去当地那座山里采一种止血草药才是主要目的。
徐桥发现,那味草药并不是很打紧的一味药,在备选中也位列最末。而隋衡为了采药,带着一队亲卫,在绝壁上爬了三天三夜,手臂还受了点伤。
徐桥不是很理解。
“既然不是很要紧的药,殿下为何还要如此以身涉险?”
后半句徐军师没好意思说出口,若是因小失大,实在得不偿失啊。殿下您别忘了,您可是个太子!
隋衡道:“孤要确保一切周全,斩绝一切不确定性,孟辉既将此药列上,必然有其特殊性,万一关键时刻,恰是这位药能起关键作用呢。”
徐桥无法反驳,且不敢反驳。
并且也为自家殿下的一片深情感到动容。
隋衡的举动也得到了奖励——书房居住权。
没错,江蕴知道消息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直接让人将隋衡的寝具丢到了书房里,禁止隋衡回卧房睡。
这回是动了真格。
眼下正是小娇妻生产的关键时刻,隋衡如何能睡得着,入主书房的第一天夜里,就试图效仿之前做法,翻窗而入。
这回江蕴没有留情面,将门窗锁的严严实实,隋衡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撬开一个角,才要悄无声息飞身潜入,窗户后面便冒出一个雪白的小团子。
小团子穿着寝袍,看样子正在守株待兔。
“嘘。”
隋衡作了一个噤声的姿势,用口型示意:“让孤进去。”
小团子打量便宜爹一眼,铁面无私地摇头,并从榻上拿起一个匣子隔窗递给隋衡,然后啪得关上了窗户。
“啧。”
隋衡再推,窗户已经从里面重新锁住。
隋衡低头瞧着手中匣子,隐约觉得有些眼熟,打开一看,登时脸色一变。
竟是一根被折断成两半的梅枝,梅枝上还有烧焦的痕迹。
他就知道!
隋衡砰砰砰拍起窗。
“容与!容与!”
府中侍卫原本听到动静,以为有刺客出没,奔来之后,见窗户上蹲的竟是太子殿下,都露出诡异之色,吓得迅速退下。
不多时,窗户再度从里面打开。
这回出现的是江蕴,江蕴已经换上了件月白织金寝袍,乌发松松束着,正一手托腮,靠在窗沿上,慢悠悠的吃着梅子。
隋衡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与,你听我解释。”
江蕴眼睛一弯,道:“殿下不用解释,我知道,当初就算得知了我的真实身份,殿下亦大肚能容,对我无怨无痕,没有任何责怪之意。反倒是我,小肚鸡肠,眼界狭隘,以小人之心,度殿下之腹,竟然还打算让殿下父子永不相认,实乃我之过。”
“……”
这简直比当面抽他一巴掌还要厉害。
隋衡心里咯噔一声,立刻伸手推开窗户要钻进去,被江蕴伸臂挡住。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殿下这般高风亮节之人,还是别进我这小人的房间了,省得被我这小人带坏了。”
“唉。”
江蕴垂眸看着手中梅子。
“我怎就那般狭隘呢。”
“……”
隋衡立刻正色道:“容与,这真的只是意外。你且听孤慢慢说来!”
“是么?”
江蕴探手出窗,将梅枝从隋衡手里夺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道:“不妨先让我猜猜。这梅枝的头部有许多细碎的刀削痕迹,应是在心烦意乱之中,用匕首或长剑一点点削除来的,殿下这般当世英雄,堂堂三十万大军统帅,自然不会用匕首那般小家子气的东西,一定是用贴心佩剑。用那般重那般锋利的宝剑削这样一截小小梅枝,应当很费功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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