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吗?”
他恨不得现在就过去尝尝,一张胖脸都贴在门上,挤得像极了摊开的大饼。
“好吃呀!”牧鱼欢快道。
小孩儿都嘴馋,老牧头儿在世时,经常给牧鱼做各种零嘴儿,肉脯就是其中之一。
自家做的东西,最是真材实料,肉是土家猪现宰的,蜂蜜是从养蜂人那里现摇的。
就连里面加的蚝油,也是他亲自挑选新鲜生蚝动手做。
清晨赶海市第一波,熬了一宿的渔民带着腥气上岸,在咸湿的海风中打开船舱,那些个鱼鳖虾蟹都活蹦乱跳哗啦啦淌了满地,不能更鲜。
几十上百斤奶油色的肥美生蚝去了壳,滑腻腻颤巍巍,就只能熬出一小盆浓浓的蚝油,随便用来做点什么,一抿下去,舌头都能鲜掉了。
每次老牧头儿熬完蚝油,那锅都不用特意刷,爷俩儿直接掰开个热乎乎的馒头,用力往锅壁上那么一抹,魂儿都给你美没了。
倍儿鲜甜!
一般做肉脯的都爱用瘦肉,但老牧头儿不一样,他至少要加一成半肥肉。
这样烤出来的肉脯都被油脂浸透了,润润的红棕色,泛着油亮的蜜汁,吃起来喷香,还特别有嚼劲儿,一点都不柴。
偶尔咬到一颗脂肪球,就跟爆开香油炸/弹似的,霸道地在唇齿间狂奔,引得哈喇子哗哗的。
像护林员照看树苗,老牧头儿把对这个孩子的爱,灌注到了每一口食物中。
张敞听得直挠门,馋得要死要活。
呜呜呜,还是活着好啊!
偏牧鱼越说越来劲,小嘴儿叭叭,“还有烤鱼片,我特别爱吃海苔味和麻辣的……啊,牛肉干,我师父做的牛肉干天下第一好吃……其实烤鱼骨头酥酥脆脆也好吃……”
张敞:“……”
你可闭嘴吧!
鬼魂最怕阳气,须得午时之前返回,整个过程不能见光。
所以天一亮,牧鱼就按着张敞给的电话号码拨过去了。
“请问是江澜女士吗?我是您先生张敞的朋友,他托我帮忙带个话。”
手机那边沉默了足足十多秒,丢下一句“想坐牢吗?”然后直接挂断。
再打,再挂。
牧鱼:“……”
嘤,赚钱好难。
一小时后,一位跟牧鱼的老破小饭馆完全不搭边的女士坐在了牧鱼对面。
跟想象中的绝望主妇截然不同,江澜剪着干练的短发,穿一身靛青色细条纹西装,妆容发型无一不精细。
一张吱呀作响的旧椅子,也愣给她坐出气势。
她用指尖挑开烟盒,手腕轻轻一抖,就有一根细长的女士烟卷冒出来。
“介意么?”
牧鱼双膝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闻言乖乖摇头。
这个姐姐好气派哦!
江澜往他稚气未脱的脸上瞧了眼,想了下,又把烟卷塞了回去。
一开始接到电话时,她确实以为是恶作剧,可后来牧鱼又说了好几个只有她和张敞知道的秘密,就不得不信。
如今面对面一瞧,心底仅存的那点怀疑也消失殆尽:
这小孩儿眼底忒干净,藏不住事儿。
“他想跟我说什么?”
江澜问。
虽然刚痛失所爱,但她并未流露出多少悲伤和脆弱。
那是最不值钱,也最无用的东西。
第4章
牧鱼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胖子。
张敞盯着江澜手中的烟盒,喃喃道:“她以前不抽烟的……”
江澜的睫毛轻轻一抖,好像明白了什么,也跟着看过去,“他就在这里?”
空无一人。
牧鱼点头,开始转述。
“他说走得急,没来得及交代,如果觉得累,找机会把公司卖了也行,他不怪你。不过要是卖的话,千万别给杜老三,那人忒油滑,靠不住……倒是老李……”
话没说完,却见江澜一抬手:
“老李提上来了,杜老三也找人压了,跟盛昌那边的合同明天就签,公司本来也有我一份,就算你不在,也不至于分崩离析。”
私营企业内部没大公司那么多弯弯绕绕,真想处理什么时,阻碍也少。
江澜轻轻弹了弹衣角,“如果只想说这些,就没必要了。”
牧鱼目瞪口呆。
哇,好帅啊!
看上去比张敞靠谱多了!
再看张敞,已经缩成鹌鹑。
胖胖的,瞧着有些可怜,跟被油炸过的南瓜花似的。
公司确实是他们夫妻二人白手起家共创的,但……但我,我啊!你最可靠的合伙人兼枕边人死了呀!你就不觉得缺点儿什么?
亲眼看到妻子的日常工作和生活并未因为自己的意外死亡而出现一丝错乱,确实有点受打击。
江澜:“想说的就这些?”
张敞哼哼两声,“那什么,后院桂花树下面埋着个铁皮箱子,里面有十根金条。”
好像是十根来着。
兢兢业业转述的牧鱼:“!!!”
你们有钱人藏私房钱的方式这么与众不同吗?
江澜没什么表情地掀了掀眼皮,“是十一根吧?”
张敞:“!!!”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牧鱼忍不住小声问:“你到底怎么死的?”
他本以为自己声音挺小的,但话音刚落,江澜就道:“连续加班猝死。”
最愚蠢的死法。
牧鱼幽幽望向张敞:
分明自己就是过劳死的,竟然还说适度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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