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沉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四年没见,邵沉脸上的稚气已经褪得一干二净,他穿着很得体的西装,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出现在葬礼上。
林惟言没有想到邵沉会来,毕竟林家破产,受益最大的就是邵沉的环宇。
邵沉脸上没有任何高兴或是幸灾乐祸的表情,相反,他眼睛有些红。
明明林惟言自己都还没有哭,邵沉就像是真的很心疼他一样,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林惟言先开的口。
他跪坐在灵堂里,仰头跟邵沉说,“邵总,上礼在另一边。”
他高中毕业已久,跟邵沉的关系也不像从前,以前或冷着声音,或软着嗓子叫的那句学长,再叫也不再合适了。
林惟言话音刚落,邵沉就蹲到他身边,视线稍微跟他齐平着看着他。
“惟言,”邵沉哑着嗓子说,“节哀。”
林惟言今天听得最多的话就是这两个字,按理说该麻木了才对,但邵沉说完后,他还是控制不住红了眼。
林惟言眨了眨眼睛,把那点儿遮挡视线的水汽眨掉。
他喊,“沉哥。”
邵沉突然动作很快地伸手扶了他一把,林惟言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险些跌倒。
来参加葬礼的人本就不多,没到两个小时灵堂就安静了下来。
邵沉和林惟言不沾亲不带故,但他却留的时间最长。
不过两人期间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直到外面天渐渐黑下来,邵沉才有所动作。
他拿给林惟言一张卡。
林惟言没有反应过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工人那边的工资应该是还没有结清,”邵沉话说得很慢,“还有些需要赔付的合同款。”
邵沉长相没怎么变,但气质却大不相同,林惟言听着他说话,竟然凭空生出一种他可以依赖邵沉的感觉。
于是他点点头,等邵沉说下去。
“这里面有很多钱,”邵沉说,“你要的话就都拿走。”
林惟言没有接卡,他声音有些抖,但细听下还是能听到对邵沉全然的信任,他问,“为什么。”
邵沉没有立刻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难堪。
林惟言看着他,心尖很突然的颤了一下,随后一侧太阳穴像被钝器击打,整个人疼得险些站不住脚。
几秒后,那阵自以为是的依赖和心底不合时宜的柔软尽数消散。
“为什么?”林惟言又问了一遍,不同的是,这次语气里没有了任何情绪。
邵沉偏过头,一眼都不敢多看他。
良久,林惟言听见自己年少时期喜欢的学长僵着嗓子跟他说,“你跟我结婚的话,就有原因了。”
那年林惟言刚满22岁,全世界与他相关的事,只剩下他自己能做主了,再没有任何人管他。
而邵沉也不是几年前跟林惟言说几句话就满目紧张的青年,更不是林家少爷不肯见他,就在山脚下等上一天的人了。
那时候他给林惟言卡,不需要林惟言问为什么,只是说,“我现在不缺钱,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买。”
但后来他说,“你要卡的话,跟我结婚。”
而他明明知道,林惟言不可能拒绝他。
林父破产后,一众亲友对他们家敬而远之,季阳还在国外没有赶回来,俞家也还不是俞晨安当家,而除此之外,林惟言在国内再没有什么其他人可开口。
除了邵沉,没有任何人能帮他。
短暂的沉默后,林惟言笑了笑,他接过卡说,“好啊。”
他们的婚礼规模很小,林惟言这边没什么人参加,邵沉也只叫了几个亲朋。
跟那年大张旗鼓地追人比起来,婚礼算得上是非常低调。
他们交换戒指时,邵沉凑到林惟言脸侧吻了他,声音很小又很诚挚地说,“惟言,我会对你好。”
“没有必要,”林惟言仍旧很得体地笑着,却说着让两人都窒息的话,“我跟会馆里出来卖的少爷也没什么两样。”
至此,邵沉没再敢多说一句话。
他们婚后虽然住在一起,但邵沉住在一楼客房,林惟言住在二楼次卧,谁也没有把自己当那所房子的主人。
他们没有请保姆,也没有家政,只有一个定时定点上班的小时工,他们所有的衣服分开洗,谁也没在家吃过一顿饭。
林惟言的工作是邵沉帮找的,婚后第一个发薪日,邵沉收到了林惟言的打款短信。
林惟言只用了三年就连本带息还清了钱,虽然在发展自己事业时借了邵沉的关系网,但他确实很优秀。
今年初林惟言作为主负责人参与了一个项目,回报很高,汇款成功的短信和提出离婚的短信同时发到了邵沉的手机上。
邵沉只回了一个“好。”
梦里时间线很混乱,一下子又从林惟言回国后来到出国前。
梦里的邵沉,也由28岁变成了24岁。
那天天气很热,邵沉没有工作,一大早就来了山下等林惟言。
邵沉看见林惟言下来,远远地就扬起手里的花朝他摆了摆,笑的很好看。
他那天带来的是一大捧扶郎。
林惟言抿着嘴接过花,眼睛不看他,一本正经地说,“不是叫你不要来了吗?”
邵沉猛地凑近他,低笑着说,“惟言,你心疼我。”
林惟言的耳根一下子红了起来,他向后仰了仰身子,离邵沉远了一些,“谁心疼你了?”
“谁心疼谁知道,”邵沉一点脸都不要,他打开副驾门推林惟言上车,“你今天比平时下来的都早。”
那天是很罕见的超高温天气,邵沉的公司放了假,他也得了一天闲。
林惟言早在昨天就接收到了高温预警,但他肯定不会承认自己一大早就开始听着外面的动静,生怕邵沉来了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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