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绎青欣喜地直起身,笑着转头叫道:“裴堰,你看,他对我笑呢。”
他目光晶亮,澄澈的眸子里盛满笑意,长身玉立,面如冠玉,唇若涂脂,璀然一笑不知惹了多少人的目光。
裴堰抬眸,对他弯了弯唇。
客栈的通铺在后院,里头没什么多余的陈设,只有一个矮榻从墙东头一直铺到墙西头,上头的席子不干不净,都有些发霉了。
屋里头放了几盏油灯,但并不太亮,几人进去时,屋里已经有人了。
是那几个江湖人,在东边靠里的铺位,正或坐或站地说着话,见几人进来也没停下,可沈绎青很清楚地感受到他们暗暗看过来的警惕目光。
屋外雨下得很大,凉气顺着窗缝儿飘了进来,刚好缓和了屋里的潮热与难闻的汗臭味儿。
贾二凑过来,手压在腰间的刀上,低声道:“大人,我带两个兄弟出去看看?”
裴堰摇了摇头,道:“再等等,夜深人静再去。”
沈绎青在一旁听了会儿,觉着有些无聊,一转头瞧见那边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正在玩骰子。
他来了些兴致,撑着腿站起身,走了过去。
几人见他过来,动作停了下来,相互对视片刻,一留着青须的清瘦男子客客气气问道:“小兄弟可有事?”
沈绎青弯着眼睛笑,细长的手指指了指那骰子,道:“几位大哥可否算我一个,实在手痒。”
那男子似乎愣了愣,还未等说什么,旁边一个粗狂豪迈的声音笑道:“这有什么不行的,就是怕你输了赖账!”
除了方才大堂里出手的冷面少年,几人都笑了起来。
沈绎青扬了扬下巴,轻哼道:“本公子有的是钱!”
他挑了个空位坐了,道:“来来来,怎么个赌法?”
裴堰看过去时,沈绎青已经同那群人热闹到一处去了,称兄道弟十分快活。
贾二笑了声,道:“沈公子还真是贪玩。”
裴堰没吭声,躺了下去,他双臂垫在脑后,闭上了眼睛。
雨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杂声,室内吵吵嚷嚷,那边玩得热火朝天。
裴堰闭着的双眼忽得睁开,随后,柴房门被推开了。
贾二带着两个弟兄走了进来。
裴堰坐起身,就见贾二对他摇了摇头。
贾二将蓑衣脱了下来,道:“里里外外都搜遍了,没什么异常。”
裴堰皱起了眉,思索片刻,道:“约么是我多心了。”
此时已经后半夜了,裴堰看向沈绎青那边,见他依然神采奕奕地摇着骰子。
贾二看在眼里,道:“叫沈公子回来吧,明日还要赶路。”
裴堰躺下了,闭上眼睛,淡淡道:“不必。”
贾二几人面面相觑,耸了耸肩,都不再开口,收拾东西睡下了。
沈绎青输了不少钱,也困了,不知道这会儿是什么时辰,但瞧着蜡已经燃到底了,他哈欠连天地摆了摆手,道:“不和你们玩了,我要去睡了。”
那留着青须的男子约么三十来岁,姓李,虽是江湖人,说话做事却十分儒雅知礼,见他困了,便道:“夜深了,沈小兄弟快去睡吧。”
方才那说话粗犷的男子身高体壮,是个大咧咧的性子,这一夜只有两家输,就是他和沈绎青,他见沈绎青要走,连忙道:“沈兄别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
沈绎青抻了个懒腰,往外边走,道:“再留下我这身衣裳都要输光了。”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他揉着酸涩的眼睛,并没留意脚下,忽然绊着了什么,身子晃了晃,眼看就要跌倒,手臂被人扶住了。
他抬头,见是那个冷面少年。
方才他一直抱剑在一旁看着,没有同他们一起玩,沈绎青也没和他说上什么话。
沈绎青站稳,困倦稍微清醒了些,笑着道谢:“多谢小哥。”
那少年松了手,眸色清冷地冲他点了点头,坐了回去。
裴堰身侧留了位置,他悄声爬了上去,就着烛光细细看了会儿闭着双眸的裴堰,眼中闪过一抹坏,忽然向下一倒,扑到了他身上。
裴堰睁开眼睛,一双眸子里没有丝毫睡意,轻抿着唇看他,没有说话。
沈绎青笑嘻嘻地趴在他胸前,小声道:“裴堰,我困了。”
裴堰将他推开,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闷声道:“困就睡觉,折腾我做什么?”
沈绎青躺在他身旁,乖乖闭上了眼睛。
裴堰等了会儿没等到他再说话,忍不住转身看,他已经睡着了。
清晨,清越的鸟鸣将人唤醒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朝阳顺着窗照了进来。这屋的人都起得极早,且都精神饱满,只有沈绎青困得睁不开眼。
沈绎青一步一个哈欠地跟在裴堰身后出了门,一路神游到了大堂。
那边几个人见沈绎青这萎靡不振的模样,笑着打趣道:“沈兄弟昨夜睡得不好?”
他们都是有功夫在身,一夜不睡也没什么打紧,沈绎青坐在桌前,双手撑着腮,半闭着眼迷迷糊糊道:“我觉着刚躺下天就亮了。”
他这模样实在是可爱,惹得贾二等人与那群江湖人都笑了起来。
马匹也都吃饱了,趁着清晨天还没热起来,正好赶路。
清晨的风裹挟着湿润的水汽而来,泥土与草木香气扑鼻,放眼望去,满目绿意盎然。
裴堰利落地翻身上马,他面色冷淡地看了眼沈绎青向他伸出的手,将他拉了上来。
扬鞭声响起,一阵杂乱马蹄声呼啸而过。
“沈兄,我们先行一步了!”那声如洪钟,中气十足,同行几人纷纷笑着道:“告辞!”
沈绎青蔫巴巴冲他们的背影拱手,道:“告辞告辞!”
眨眼间,那些江湖人士就渐渐隐在了蒙蒙草木的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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