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顾沉将一切尽收眼底,心头浮起点古怪之感。
原来这便是江绪曾经提过的师兄,他心道,他们之间的气氛,看起来倒不太像是同门情谊。
正思索着,严绥已经顺着江绪的话朝他看来,眼神清凌凌的,明明含着笑,却让人无端提起了心神。
他拱手一揖,微垂下眼平声道:“在下姓顾,是这医馆的主人,今日多谢道长仗义相助。”
严绥温笑着回了一礼:“某姓严,是江绪的师兄,这段时日给顾先生添麻烦了。”
“我可没有添麻烦,”江绪在一旁轻声嘀咕,“他的朋友给我添麻烦还差不多。”
话音还未落,原先一直好生睡着的沈长风发出声含糊的声,紧闭着眼朝顾沉平日里坐的方向伸出手:“疼……顾沉我又……”
刚嚎完半句话便猝然睁开眼,重重地喘息了两声,动作流利地撑着扶手坐了起来,只是眼神还有些茫然,想来刚刚是魇住了。
江绪闻声回头,刚好瞧见缓过神的沈长风对自己暧昧一笑:“江少侠还真是看重我呢,连看我睡觉,都能在旁边看上一整日。”
沈长风自江绪来了医馆后便都是这种做派,江绪之前都听习惯了,压根没往耳里去,这回却莫名地背后一紧,提高了嗓音反驳:“不过是受人所托罢了,谁想看着你!”
反倒是顾沉被沈长风吓了一跳,急匆匆抓着针包往这边大步跨来,皱着眉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江少侠的师兄来了,莫要无礼。”
沈长风这才转头看向严绥,上下打量了番,轻佻地抬了抬眉:“世上竟还有如此好看的郎君,失礼,失礼了。”
他说着,拱手做了个不太标准的揖。
江绪只觉得心头膈应得厉害,一边往侧边一跨试图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严绥,一边瞪他:“你正经点。”
他比严绥足足矮了半个头,此举哪能有什么效果,沈长风笑了声,没说话,但也没再去开严绥的玩笑,转头问顾沉:“上午时可是下雨了?”
“未曾,”顾沉说完,又补充道,“最近都是好天气。”
沈长风摸了摸下巴,嘶了声:“那我做梦时怎么感觉外头在打雷?”
顾沉面无表情地回他:“你在做梦。”
他们两人正你来我往地说着,旁边的江绪缓了缓心头的那点翻滚的负面情绪,才转身对严绥笑着道:“师兄是今日到的么?可要先找个落脚的地处?”
严绥盯着他看了会,忽地侧头看向顾沉,温声细语地说:“顾先生,既然我师弟应了你的请求,定然是得好生过完剩下的时日的,只是我不放心,你这可有多的住处?”
“这……”
顾沉怔了怔,还未来得及措辞,江绪便赶在他之前开了口:“师兄,我在此处暂住的都是原先放杂物的阁楼,你那么远过来,不若我带你去外头找个客栈?”
这一连串不停歇地说完,他微微缓了口气,有些心虚地对严绥一笑,补充道:“会住得舒服些。”
其实阁楼上挤两个人也并非不可,但江绪实在不知该如何同严绥独处,光是想一想,心头便焦灼得不行。
我又不是修无情道的,他如此想着,有些不满,我哪里能做到真的当那事没发生过呢?
严绥轻飘飘收回视线,淡声说了句:“是么。”
他好似有些生气,但面上仍是含蓄的微笑,江绪不太确定,捏着自己的袖口飞快而含糊地问他:“师兄觉得如何?”
严绥不置可否地唔了声,仍旧看着顾沉,歉然道:“是严某不知顾先生的难处,冒昧了。”
“嗤,”沈长风突兀地笑了声,似乎根本没察觉这两人之间的古怪,“其实楼上本是我的房间,算不得杂物堆,你不嫌弃的话,也可以跟你师弟挤一张床睡两天。”
江绪心头一跳,心知这事定然不能如自己的愿了,这沈长风,定然是故意跟自己对着来的!
果不其然,严绥得了台阶,从善如流地轻笑道:“怎会嫌弃,那便叨扰了。”
沈长风摆摆手,一副主人做派:“怎会,怎会,那不若先让你师弟带你上去安顿着?”
严绥微微颔首,周身气势终于收敛了些,缓声道:“自然是不必劳烦二位的。”
一旁的顾沉木着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沈长风的眼神在严绥同江绪身上飞快一扫,又往摇椅上一躺,哀嚎起来:“哎呀顾沉——我腿疼得很,你快来给我扎两针!”
做作得很,江绪简直没眼看,却又不敢去瞧严绥,只能关切道:“沈公子可是旧伤犯了?”
“无事,”顾沉平声道,“扎两针便能好,江少侠还是先带着严道长上去安顿着吧,一路奔波至此,定然乏得很。”
的确,中州至此路途迢迢,江绪终于抬眼去瞧严绥,抿了抿唇,道:“师兄不应当同我挤在这里的。”
他到现在才捕捉到严绥眉宇间挥之不去的一点倦色,更加不知所措,反观严绥却还是一贯的温和笑容,状似无奈道:“若真的关心我,不如早些带我上去歇着。”
江绪忙不迭地应了,领着严绥上了楼,环顾了圈,垂着眼道:“我等下让顾先生再找套被褥铺地上,师兄你睡床。”
严绥顶着他的发顶,眼神微深。
“不必,”他的语气仍旧是温和的,“挤一挤,无甚大碍。”
江绪被他这句话说得心头一酸,这人果然没把那档子事放在心上,如今竟然还能同自己睡在同一张床上!
他撇开自己的那点心思,换了个话头:“师兄是怎么过来的?”
反正他也说不过严绥,还不如待会就去找顾沉要了被褥,实在不行,就每晚打坐便是。
85/205 首页 上一页 83 84 85 86 87 8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