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别土地公,他沿着街找了一条小巷,这条小巷是个死胡同,由两家大户人家比邻的花园围起来的,青黑的砖墙方才被雨淋洗过,乌沉沉的。
胡宴在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一支狐毫笔,心疼地哈口气,在墙上画咒,聚精会神。云从风在一边看着,制造土循阵需要消耗相当多的灵力,何况这个土循阵还是长期的,横跨数位土地公管辖区,胡宴画了三分之一,停下笔:“你来。”
云从风接笔,继续画,两人轮流画了半个时辰,最后由胡宴在阵中心画了一扇往里开的门,画好门,在门缝间再画道穿墙咒,一低头就钻进墙里面去了。
一会,他钻出半个身子:“成了!过来看。”
云从风钻进去,一阵轻微的眩晕感后,他站在了王京郊外,不远处是如家客栈和正在修的土地庙。再看身后,土循阵这边接的是一个大槐树,槐树树干上烙印着淡淡的土循阵痕迹,微微发光。
“这只能一个一个地通过吧?”
“嗨,有总比没有好。”
正说着,云从风看到去王京那方向飞来一队灰色的影子,速度奇快,胡宴顺着他目光看去,笑道:“这是的来送货了呢,还挺快的。”
凑近一看,原来是一群泥巴小人儿,抬着大车的小人五官做得甚是粗糙,力气却不小,把车上的货物一一卸下来,堆了一地。领头的小人儿穿着大红袍子,滑稽地向胡宴鞠躬,字正腔圆地喊道:“邓氏木坊的货都送到了,请老爷查验嘞。”
这么多箱子,胡宴自己一个人开不完,让云从风帮忙开,确认件数没少后检查完整性。最后小人儿帮忙抬进客栈里一一摆上,嘿咻嘿咻还喊号子,有点可爱。
这边在搬着,订的另一家买锅碗瓢盆的来了,也是一群泥巴小人,紧接着修灶通烟囱的,贴地砖的,打井的,全热热闹闹地来了,叽叽喳喳闹成一团。环境这么闹腾,云从风还看得下书,浑然忘我。
等一切装好停当,已经入夜了。胡宴给每个泥巴小人浇了点水,领头的小人额头点上个小红点,各路小人儿欢天喜地地离去。云从风也放下书来:“都装好了?”
“装好了。”胡宴说着,掐指算了会,抬头问:“什么时候诸事大吉?你帮我算算。”
云从风没动:“你应该算得出来。”
胡宴说:“我不会。”
云从风看着他,他一脸无辜。
感觉就好像一个小孩子明明会做一件事,非要靠大人帮忙来吸引注意力。
他低头起青龙诀推算吉日良时:“五日后,午时大吉。”
“那就五日后办开业仪式,我还要请很多妖来庆典,你来写请帖如何?”
云从风:“我要读书。”
“一张帖子三文钱。”
“……你要请多少人?”
王京作为邺国国都,生活的狐妖不少,与狐狸有些亲缘关系的其他妖族也很多。胡宴先进京找了一位混了好几年的老狐狸,顺藤摸瓜,把京中稍微有点头面的妖都列在了邀请名单上,零零散散总计有上百人,云从风在客栈按着名单加班加点写请帖,在开业前三天就全部写好交给了胡宴。
正式开业那天,荒僻冷清的郊区突然变得无比热闹,群妖济济,谈笑风生。云从风头回见到这么多狐狸猫兔子狗,除了大摆筵席,胡宴还请了戏班子在客栈外搭戏台唱戏。从傍晚开始一直闹到晚上,吹拉弹唱,咿咿呀呀,好不热闹。
临时搭起的戏台子上,老艺人变戏法变得起劲,台下的妖看破不说破,依然喝彩一片。云从风眼看着酉时已过,胡宴还在那看戏,走到他身边低声问:“不睡觉了?”
胡宴回头笑了一下:“你以往这会不是在读书吗?”
云从风叹气:“这吵吵闹闹的谁还读得下去。”
“你累了?”
“有点。”
胡宴起身向戏班子班主,对他说了几句。班主等老艺人卖完把戏,走上台宣告今天唱戏结束,感谢各路老爷前来观赏。妖们吃了酒席,半醉微醺,又看了大半夜的戏,心满意足,纷纷辞去。
几乎每只妖袍子下面都拖出了条毛绒绒的尾巴,相互扶着踉跄而去,云从风看着想笑。
戏宴散场,杯空盏尽。胡宴掐了净尘决,将杯盘狼藉一扫而空,打了个哈欠:“好困。”
云从风看着也想打呵欠:“我先去睡了?”
“嗯。”
云从风转身就走,胡宴施法将露天的桌椅全收进客栈大厅里,甩了甩袖子,也去歇息着了。
第7章 抬杠
开业第二天,第一个踏进店门的不是客人,而是胡宴之前找的帮忙打招呼发请帖的老狐狸。
老狐狸名叫危泽,化形成中年富家公的模样,挺着个将军肚进来,盯着噼里啪啦拨算盘的云从风看了会,慢吞吞道:“宴公子呢?”
“他在楼上。”云从风往楼上招呼了声,胡宴应声而出,“危泽前辈,什么东风把您吹来了?”
“来跟你谈生意啊。”危泽坐下来,胡宴在他对面刚坐定,危泽用狐语说了一句:“他就是狐母要你保护的人?什么来头?”
狐语人族听不见,也听不懂。但是云从风抬了一下头,危泽与他对视,毫不畏惧。
云从风对好了账,接着看昨天没看完的书。
胡宴亦以狐语答道:“这个,恕我不能告诉他人。”
危泽没有坚持,再问:“那他学识如何?”
这个胡宴绝对有信心:“杠杠的,吊打书院九成九的弟子都没问题。”
危泽闻言一愣:“此话……未免说得太满。”
胡宴脱口而出:“他要是不能得归海文试第一,我就切一条尾巴。”
9/112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