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的腿就是这么摔伤的。
香溪水榭,2楼。
任南野忽然想起昨天进香溪水榭的时候,路过2楼走廊,听到有女人喊救命。
世界上有那么巧的事吗?
赵倩对任南野沉默的寓意毫无察觉,她自顾自往下讲:“雷鸿手底下还有数不清的商铺,他有钱,可以胡作非为。梦马旗下挂着的娱乐会所做的全是掉脑袋的事,走私毒品、逼良为娼,却没人能制裁他。”
说到这里,赵倩冷哼一声,苍白的面容露出凄厉惨笑:“我们这些人,不过是他套住高官的捕网,是他的贿赂和贡品。”
赵倩说得咬牙切齿,另外三人听得头皮发麻。
在如今治安良好的一线城市居然还存在如此庞大的黑势力?
这简直像天方夜谭。
“你为什么不报案?”任南野手臂扣在膝盖上,眉头微蹙。
“报案?报案等于自投罗网,”赵倩露出一个极尽讽刺的笑容,眼神冷如冰窟,“所谓官官相护,蛇鼠一窝。雷鸿黑白两道都有交情,香溪路派出所副所长杨惠是他的情妇,公安局副局长陈舟和他称兄道弟,我还陪陈舟睡过。这些人看起来道貌岸然,满口仁义假大空,结果裤子一脱全他妈是混蛋!”
傍晚七点整,新闻开场。
广告机正巧播放到今日的市内导讯。
近期Z市发生多起入室盗窃,镜头里的人正是公安局副局长陈舟,他穿着制服,头戴警帽,脸上带着和蔼的笑,提醒市民注意家居安全。
“什么为民,什么廉义,都是狗屁!”看到那人,赵倩情绪激荡,一杯凉水砸过去,捂住胸口闷声咳嗽。
“你还生着病,”宋玉风转述医生的话:“情绪激动对你身体不好。”
范小西目瞪口呆,三观尽毁,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什么?你说的都是真的?”
赵倩忽地抬头,眼睛里堆满泪水,她剜了范小西一眼:“你们不信我?”
范小西被那刀子似的眼神慑住,没敢接话。
“你有物证吗?”宋玉风面色平静,缓声说:“照片?视频?或者别的东西,证明你所说的一切。”
“我——”赵倩望着他,一时语顿。
对啊,她有什么证据?
自从进了梦马,HR就以制作档案为由,扣押了赵倩所有证件,她公然挑衅雷鸿的威信后就活在了监视中,使用手机有规定时限,不能单独跟陌生人交流,连同一言一行都有镜头盯着。
她除了一张嘴,什么都没有。
“没有…没有证据…”赵倩泪流满面,逐渐哽咽:“但我说的每一字都是真的!”
第16章 生而为媒
天际飘着一片又一片残阳似血的晚霞。
新闻中心在十七楼,整座大厦笼罩在厚实的云层里,空气潮湿又闷热。
赵倩绝望的眼睛一直在任南野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最后流着泪说:“我曾经偷偷给市委写过举报信,但是石沉大海。我报案,结果投诉无门。现在我知道了,所谓的政法根本帮了不了我,我的最后一条路只有媒体了。”
任南野心中千回百转,却不得不承认,这就是现实现状,一来有限的人力资源和频发的案件矛盾突出。二来,人情社会里弯弯绕绕的东西太多,一不小心就会招致“杀身之祸。”
况且这起新闻牵扯甚多,背后如浪似海的利益集团,纵横交错的达官权贵,哪个都不是他能招惹的。
任南野弓身倚在护栏上,眉头微蹙,指尖执着一支燃了半截的烟。
“抽那么多烟,嗓子不痛了?”宋玉风从走廊那头走过来。
阳台摆放着一排盆栽,春天一到,打了花苞,颤巍巍地抖在风中。
花盆里全是烟蒂,七零八落,看起来颇显孤寂。
任南野咧嘴一笑,无所谓的耸耸肩:“不是还有你的含片么。”
宋玉风走到他身旁,凭栏眺望远方:“车上你吃了一颗,坐电梯那会儿又吃了一颗,今天的份额已经用完了。”
任南野倒是没在意,从兜里掏出烟盒,打开:“来一根。”
早上买的,还剩四根。
宋玉风抬手,直接抽走他齿间咬着的那支烟,吻到唇边,侧眸瞧他:“一次性抽太多容易猝死。”
任南野被这动作弄得微愣,宋玉风却坦然地咬着从他嘴里夺走的烟。
烟圈袅袅飘散,空气中浮动着一层极薄的白雾。
任南野站直身子,很神奇地,心口无止境的疾风停了下来,缓慢的,然后趋于平静。
“要落雨了,”烟嘴氲着丝缕潮湿的水汽,宋玉风仿若尝到了任南野的味道,他问:“还不回去?”
暴雨将倾,晚霞被云层遮挡,天际中浮动着“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紧迫感。
“差不多就走,”任南野抬头,望着那片压顶的乌云:“赵倩那边……”
“已经安顿好了,台里有空置的职工宿舍,先给她应应急,”宋玉风胳膊抵在冰冷的栏杆上,偏头吐出烟圈。
两人都没再说话,气氛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任南野突然说:“你之前问过我为什么来这行,还记得吗?”
宋玉风转过身子,头顶的廊灯一晃,珍珠色的流光和任南野略显孤寂的身影都映在他双眸里。
“嗯,”明白他心里有事,于是宋玉风安静地看着他,等着他说。
“大概在十一二岁的时候,我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性向,那会我还不知道“同志”这个词,长大一些才慢慢了解,”沉默片刻,任南野看着远方眯起眼睛:“出于年少时代的敏感,也有过挣扎和不安,直到读高二那年,我看到一则新闻,Daily Mail的国民记者公开出柜,我觉得那是报纸史上最真实,最勇敢的一个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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