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美食,阿稚抬头看了一眼伯鱼,眼里有光。
伯鱼笑道:“阿稚放心,我会记着的。”
千牵一副料到的模样,放心地走到树间,翻身躺在了两树中间的摇床上,做个香甜美梦。
天色渐渐转黑,伯鱼挥手布下一院的夜明珠,院子瞬间明亮如白昼。
千牵伸了个懒腰,跳下摇床:“讨厌鬼,好了没?”
伯鱼收拾棋桌:“饿死鬼投胎?”不等千牵呛嘴,又径直吩咐道,“丹绪去拿柴,要果木的;周飞去山上捡些四五拳大小,易热的石头来,刷洗干净了备着;惹祸精,你去抓只小羊羔。”
千牵眼珠子骨碌碌地转,打起了此间山神的主意来:“马上回!”
院子瞬间剩了三人。
“傅公子今日且先坐着,多来两日,姑且瞧瞧我们是好是坏。”伯鱼将洗好的白桃递给阿稚,“你先吃着。”
傅沈泊忽然开口道:“为何要帮我?”
阿稚眨着水湛湛,黑熘熘的一双清明大眼看他:“帮人为什么需要理由啊?”
傅沈泊哑口无言。
阿稚又问:“不是不帮人才需要理由吗?诸如,实力不足不能随便招惹、事有蹊跷需要看清、这人太讨厌不值当帮等等。”
傅沈泊失笑:“是我偏颇了。”
阿稚没有接话,“喀嚓喀嚓”地啃着清甜的白桃。
傅沈泊只能自己接着道:“这几日,便叨扰了。”
阿稚点头:“没事,随便叨扰。你不来,我们就没法子帮你了。”
傅沈泊问道:“为何一定要我相信你们才能……”他斟酌许久,没能找到合适的词来,“帮助”一词,在他心里,总觉不合适。
阿稚明白他想要说什么,便道:“有些术法,如果施展的时候,双方互相之间不信任,是会有危险的。”
傅沈泊便明白了过来:“为何……”他本想说,“为何不直接言明?”又想到若是那样,自己是决然不会相信的,便没再往下说。
便是此刻,他也犹疑着,不敢相信,天下间会有人如此婉转接近他,只是为了助他,而不是害他。他们料到了,便给了他机会让他亲眼来看看。如斯厚意,如何承载?
他是有愧的,也是害怕的。
不多时,千牵便提着一只被剥了毛的小羊羔回来了。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看伯鱼,又看看傅沈泊,神色复杂地道:“你居然没被讨厌鬼奴役?今日太阳下山错了地儿了?”她摇着头,啧啧着进了厨房。
没两息,就被人赶了出来。
“讨厌鬼!你居然敢嫌弃我的刀工!”
“错了。”伯鱼悠然的声音从厨房中传出来,“是十分嫌弃。”
千牵怒而折断手上上臂一般粗细的柴禾,扔到了一旁。
伯鱼又道:“薄如蝉翼的肉片以料汁腌制,用汁水浸渍过后,入味非常,届时往那以用果木烧红的石头上一铺,热气”噗噗”蒸腾而上,肉片瞬间熟透,果木清香、自然烟火与鲜嫩肉香一道四散逃逸,满院乱跑,扑鼻的香气迎面而来,岂不快哉?”这一段显然是说给趴在木框上看他处理食材的阿稚听的。
伯鱼从门缝中看向表情瞬变的千牵,嫌弃道:“你那肉片切得敦厚,放到石头上只能茹毛饮血啖生肉。”
千牵嬉笑道:“你来,你来,我刀功不好。”
说话间,丹绪和周飞都回来了。
千牵快跑过去,催着二人赶紧弄好。催赶之间,自己干脆挽了衣袖亲自动手。
彼时,三人之中除了傅沈泊隐有猜测之外,其余两人还对伯鱼的手艺一无所知,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人也能热火朝天的千牵。
第四十八章 立春:万物复苏(46)
天幕完全拉下,小院之外,一片黧黑。
洗干净的石头被铁网架着,悬在果木燃起的火焰之间,在每个人的面前立了三颗,挤挤挨挨地,仿佛春节走亲戚,齐聚一堂了。
一盆薄如蝉翼的小羊羔肉片,一盆桃花养的珍稀鲈鱼肉,一盆各色的菜叶子,一盆冰镇的白桃乳酪,三坛青梅酒。
伯鱼教他们如何给石头刷上菜油,如何烤肉。只教一次,便撒手不管了,专顾着夹肉到阿稚的碗里去,顺便给自己弄几片吃吃。
好不容易等阿稚满足了,慢了下来,捧着一碗白桃乳酪吃得乐滋滋的,千牵便将碗放到伯鱼面前:“我要吃你烤的这个。”
伯鱼似笑非笑地烤了几片,放到千牵碗里,传音道:“又欠我一件事情了。”
千牵含泪点头。
酒足饭饱后,各自散了,唯脚步留恋不舍,进进退退,磨磨蹭蹭,按下不提。
千牵打了个饱嗝:“为什么要这么耗费心思来帮傅沈泊?”
“傅沈泊是那个妄想垂钓的人放下的鱼线,顺着这鱼线,自然可以摸到是谁在捣鬼。”伯鱼翘着腿,背靠在树下,眯着眼,一脸惬意,嘴里说的话却是半真半假,“当然,这是我愿意出手的理由罢了,与阿稚无关。”
千牵一脸鄙夷地看他:“谁不知道,还要你特意说明。”
伯鱼倒是没计较:“我本性恶,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说我,都行。说阿稚,不行。”
千牵嘀咕道:“现在六界哪个不晓得。”
阿稚想了好久,还是没想起自己到底何时见过伯鱼这样一张惊艳深邃的面孔,听到他们的对话,心里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
只是不等他思索出来,新的一日又开始了。
明日复明日,日日花样多,便是闲暇度日,伯鱼也是废了许多心思,寻了许多有趣的玩意儿让阿稚耍一耍的。譬如皮影戏、木偶戏,譬如双陆、六博,又譬如空竹、击鞠,再如金箔、营造。其中,阿稚对营造兴致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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