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秦纵,字容宣,便是你跋山涉水千方百计欲杀之而後快的邪佛老祖。
我身如坠烟云,呆立片刻,不知所措。
那人折笛足下,踏上两步,凄惨一笑。
──怎么,当真下不了手么。
那声音如一记重锤在胸口,叫人梦魂萦绕,生死难忘。
第29章
第二日,一觉睡到日头高。
懒洋洋撑成个大字,长叹一声,浑身舒坦了,这才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
那少年公子体内寒热相抗了一夜,到现在还没转醒。
遂抽了他一件袍子,人家穿在狐裘里头的,自然是又透气又柔软,披在自己身上转了一圈,感觉良好,只可惜少了把折扇。
再看看躺著那人,赶紧道:天热,老兄你闷出毛病来可不好。
眼光一低,瞥见自己脚丫子五趾晃动,记起昨天一时兴起竟将靴子送人。於是蹲下,伸手比了比他足下靴子,偏小了点,穿上未免挤脚。
那靴子卸了又套上,套上又卸下,心中挣扎再三,终於咬牙放过了。
老老实实给他穿好靴子,一眼瞧见边上一只五花长足蜘蛛,正抬腿朝他裤子上溜达,心道:这个可是大补,打打牙祭也好。
正要伸手去捉,那少年公子倏的身子一滚,可怜那蜘蛛没修成蜘蛛精,倒变成张蜘蛛饼。
老子颇为惋惜,再抬眼,见那少年公子紧紧蜷成一团,一脸戒备,不由讪讪:早啊,嘿嘿。
那少年公子一张脸藏在阴影中,瞧不清神色,低声道:那狐裘……你瞧了好拿去便是。
老子一愣。
那少年公子闭了闭眼,半天才颇为艰难开口道:裤子不能给。。。
诸位看官,老子此时的脸便有如一只红烧螃蟹,起先没懂那是生的,等明白後腾的一下,熟了。
一怒之下,携了根长树枝,照著潭水来了个神龙摆尾十八叉,一会功夫树杈尖头串了十几条鱼,各个鲜嫩肥大,一肚子鸟气顿时给馋的烟消云散。
老子托腮蹲在岸边,面前一根树枝通天插在地上,顶头串了十几条鱼,望梅止渴还是生吞活剥,这是个问题。
身後突然一声响,竟是那少年公子勉强扶著石壁走了出来。
看他那一阵风便吹倒了的样子,我也只好不记前嫌,道:老兄你吃生的么?
那少年公子身子顿时一晃,险些跌倒。
好吧,老子换个方式问:阁下手头上有无火折?
问完,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昨天他身上哪里没摸过,要有早有了!
那少年公子略略一沈思,低声道:适才在里面瞧见角落里似有火石。
我一惊:我怎么昨天没瞧见?
跟著再一拍脑袋:昨夜里头太黑,没仔细。
炊烟嫋嫋,寒潭烧烤。
伸手抹了把鼻涕,一面老泪纵横不甚唏嘘:吃了这鱼,这辈子,值了。
那少年公子显然是没有经历过困难年代的痛苦经历,吃起烤鱼来斯斯文文秀秀气气,若是尤四那厮在,只怕连树枝都啃得少了层皮。
我俩正吃得欢,只听一声哭爹叫娘的悲泣呼喊:二叔公公公公公公~
他奶奶的,曹操也没来得这般迅速。
那声音凄厉如鬼,深情切切,继续公道:555,你死的好惨~
横手半根鱼骨头摔在地上,一脚踏了个粉碎,提了根鱼叉仰面怒道:公什么公公公,你他奶奶的才公死了~
上面那鸟人顿时大喜,远远欢叫道:小侄就说了没错吧,这味道,只有我二叔公才烤得出来。
老子心头微微一舒,回头见那少年公子凝目相望,不免得意:这小子难得说了句人话。
只听另一个声音冷冷道:焦到这种程度,这么远都能闻到,的确少有。
少年公子微微一笑,声音虽轻,却还是不免让我老脸发胀。
瞧着剩下夹在柴火上的黑鱼,仿佛一盆冷水兜头倒下,别说吃,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了。
少年公子见我意兴阑珊,只得低声道:这鱼很鲜。
顿了顿又道:其实稍微焦点,也别有一番风味。
他一直小口小口咬著鱼肉,那黑焦沾在唇齿上,看得老子心底热气上涌,伸手拉了他手臂道:别吃了,等出去了要吃什么没有?
那少年公子垂眸片刻,轻声道:到现在都没来,他们……定是遇上不测了。
那眼睫如蒲扇垂落,仿佛世上最优雅最轻盈的鸽子轻轻收了翅膀,又似冬夜里最寂寞的雪花慢慢飘落一般,无声无息,却是意蕴万千。
啪的一记,一道九股拧成的绳索顺著山崖垂了下来。
跟著上面尤四高声道:二叔公,叔公爷爷问你一个人爬得上来么?
我唰的一记,一只飞鱼递上:你再敢说老子的鱼焦,老子跟你没完!
果然听见那老不修谄笑声音:叔公爷爷,您看二叔公这么能耐,再说小侄也惧高~
他又高声叫道:二叔公,那您小心些,小侄便不下去了。
他那个了字还没说完,接著便是一声惨叫,想是被人一脚从後面踢了下去。
第30章
我将那少年公子拉到一边:仔细你的衣裳,可别湿了。
只听扑通一声巨响,水花四溅,飞鸟走鱼,没命价似的各奔东西。
那少年公子似是有些忧虑,轻声道:这么高跌下来,不碍事么?
我笑:尤四那老骨头,油锅里滚过一遍还是铮铮如故,祸水么,没那么容易跌散的。
那少年公子沈默片刻,才道:当初你我也是这般跌下来的。。。
後面的话突然打住,硬生生给咽进肚子里。
那尤四跌进潭里半天不见动静,老子便提了根鱼叉走到水边,一叉探下去,唤道:贤侄,还有气儿么?
哗啦一下,水里扑腾出个人来。
尤四抹了一把脸,哆嗦道:够,够,够冷。
我道:冷还蹲在里面做什么,不怕肾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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