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把萧白舒的软肋都刺中了,他再也不能对此缄口不言,俊朗的脸容沉着下来,郑重般垂下头。
“我想过。”
“我早就想过了。父亲,我心疼他。想要照顾他。我也一样可以给他一个归宿,这归宿别人能给,我也能。”
萧鹤看他眼中似乎有水汽弥漫,想起来那日夜里。
他去找楚欲却意外遇到了自己的儿子,听了一耳朵该听的不该听的,就带着自己的儿子回来询问。
那会儿,萧白舒对于别的事情,都还能心平气和,或者是对身为兄长的陈毅要杀他,愤慨痛惜。
可偏偏是对楚欲,仅仅是平铺直述的简单几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就足够让他礼数周全的儿子失去分寸红了眼眶。
他尚且不知道怜惜的感觉,但萧鹤知道何为遗憾和惋惜。
“他上天上,要救的是他自己的娘亲。”萧鹤也作罢,道:“他不愿意带上你,也是不想让你插手他的事情。”
萧白舒不理解:“他为了我几次犯险,插手我的事情,我想陪着他,他为什么不肯。”
萧鹤却是明白的:“楚欲不折不弯,他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欠你的人情。我帮他,是因为我对他的父亲楚行之,和生母郭清婉都有愧,他承我的人情,理所应当。但你们这些小辈之间,没什么必须要牵绊在一起的。”
萧白舒沉默下来。
萧鹤道:“你随你母亲,学了这么久的经商之道,人情往来,连这点也想不到吗?”
“想得到。”
萧白舒心里不愿意承认的一点被坐实,失落完全掩盖不住:“我只是······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关系,已经可以到那一步。他为我做的,我也愿意为他做。”
说罢他摇摇头,苦涩道:“是我想多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母亲不在了,萧白舒跟父亲萧鹤之间亲近不少,连这些话说出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他不喜欢楚欲的时候,楚欲跟他站在一起,他都觉得坏了他的名声。
了解了楚欲之后,楚欲做什么,他都想要一起去。
什么名声,他也渐渐变得跟楚欲一样,根本不去在乎了。
外人如何评判,与他无关,他只要看到自己想看的人,听自己想听的话就好。
尤其是陈毅的事情一出,什么黑白正邪,更是模糊成一片,唯有自己心中那点火光不被熄灭,不偏不倚,就足够了。
也不求照亮多少人,能照亮自己身边的人,也就足够了。
“我跟你娘,你会责怪为父吗?”
萧鹤看他在感情上如此执着,事情结束之后,却从来没来提过这事,这回也趁机问了起来。
“父亲希望我责怪你吗?”萧白舒在别的事情上面,却是不傻的。
“如果我责怪父亲,会让你心里好过一点吗?”
萧鹤被堵了回去,也想了想。
萧白舒若是责怪他愧对孟婷婷,他没有怨言,在感情上,他却是亏欠,可他没有纳妾,也没有做过别的事,倒也不算有什么亏心的。
“就算我责怪你,母亲也不会怪你。”萧白舒突然说。
“以前我跟着母亲学商利往来,得空了她就会给我讲讲你们当初的事情。我看母亲提起你时,总是心驰神往,对你多加仰慕,你在她心里是个救过她的大英雄。”
萧鹤有些意外。
这些话要是发生在孟婷婷初始他时,不奇怪,可时隔多年,还能被这样提起来,感觉完全不同。似乎孟婷婷还没有死,他也永远年轻着。
“母亲那么聪明的女子,想知道的自然会知道,但她只说你的好,说你们的好,那就是好的。”萧白舒好像比他还要透彻一般。
“你待母亲好,我知道,她也知道,她都从未责怪你,我有什么资格怪你。”
萧鹤心里的石头突然落了地,欣慰道:“不愧是我的好儿子。”
“我也有事情想问父亲。”萧白舒一直没有问出口,是怕陈毅的事情,伤了父亲的心。
但是陈毅死后,父亲一如既往,只是嘴边少了这个人的名字。可多年的教导他比谁的清楚,父亲没有把陈毅当过外人。
因此,陈毅临死前那些话,才让他更为困惑。
“你想问他年年药喝那药的事情。”萧鹤说。
萧白舒一愣,应下来:“嗯。”
“不管你听到了多少,都是真的。”萧鹤坦然承认。
“······是你给他下了毒,他才会离不开那药?”萧白舒难以置信地追问。
“是。”萧鹤看向门外的满院春-色。
“武林盟主是我打下来的位置,白云山庄这是我和你娘辛苦半生建立起来的,他一个外人,十三四岁才进入我白云山庄,心比天高,想一个人独吞了这些东西,我知道他野心大,不给他上个枷锁,怎么能控制住他。”
“本来这解药,一年一次,不能根治,等我走了,就留给你拿去克制他,他能猜到是我下的手,也不枉我教导他这些年。”
萧白舒一时不知道怎么去衡量陈毅和父亲之间的感情。
他身上的梨花香,楚欲问过几次,他也是后来得到肯定才知道这是陈毅在他小时候就对他下过的药,毁了他,断了他练武的后路。
陈毅对他肯定没有半分不舍,算计和下杀心也觉得自己没有错。
唯独对父亲,他那样的性格,居然会在知道这个秘密之后,一直放在心里,直到死,也没有当众说出来,给父亲抹黑。
他对父亲的敬仰已经完全超出了他本身的忍耐极限。
萧鹤这么做,理所应该,就算摊开来说,也不会让人不满,自己作为得了好处的人,也不会觉得萧鹤在权衡利弊之下的决定不应该。
192/200 首页 上一页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