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累了,沾枕头就着。可累得紧了又睡不踏实,好像满脑子都是事情,觉得自己仿佛也就只睡了一瞬间。
刚要睡实,门口衡辛便在叫他:“东家,周重大人来了。”
赵煜本就是和衣而卧,须臾间就清醒过来,起身下地拉开屋门,就见周重站在衡辛身后,一脸衰气:“大人,毒源查清了,但人……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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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安堂,是涤川门面最大的药店,却算不上老字号。
只因老板经营得宜,才在近十年的光景迅速扩展规模,开了多家分号,也因此,老板跻身入涤川城的医师盟会,成了都城数一数二的大药商。
在去岁安堂的路上,周重就向赵煜简述了情况。
淬炼银杏果毒,是岁安堂老板亲自接的活儿,自始至终,就连每日看店的伙计,也不知道主顾是谁。
线索看似断了。
案发现场是离岁安堂不远的老板家中——非常普通的一间独门小院。
这老板买卖做的热火朝天,生活倒节俭。
进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冲头。死者除了药店老板本人,还有他夫人。
“现场有人挪动过吗?”赵煜问道。
周重答:“没有,是下官发现的,所以第一时间便控制起来了。”
不幸中的万幸。
赵煜进屋,屋里一些日常用品散落在地,显然,老板和人发生过争执,但看样子并不激烈。
老板死尸倒在地上,衣袍前襟掀起来,平整的遮在脸上。反露出他浑圆的肚子,看得出平时吃喝不愁。
他的夫人则倒在门边,脸向下,背后一片模糊,后心处十来处刺伤。
手还伸向门口处,努力的想要爬出门去的样子。
看样子是想跑,终归没逃过一劫。
她后腰处附着一张纸条,已经被浸染了鲜血,白纸黑字,触目惊心的“报应”二字。
赵煜拿起炭笔和纸张,迅速的将屋里的物品和陈尸状况,做了记录、绘影。
这才蹲下来,掀开老板的遮脸布。他面貌似乎还停留在咽气的那一刹那,死不瞑目,带着些难以置信的表情。
脖子上一道淤痕现出来,隐约是手掌的形状,是右手。
赵煜把自己的手虚空比上去,发现这人手掌竟比自己大出一圈。
他算不得顶天的高,但比起大多数人,也还是略显高挑,若按这掌印来看,凶手的身高,只怕要比自己高出半头。
像沈澈那样。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赵大人在心里狠狠的翻了自己一个白眼。
怎么总想到他。
查看过老板,又去查看他的夫人,把尸身反转过来,在场好几名见惯了现场的老手都是一声低呼。
赵煜暗自心惊——她的脸是朝下沁在血泊里,是以众人全没想到,她背后好几处致命伤,并非是最骇人的。
但最骇人的是,她的鼻骨塌陷,面貌几乎已经损毁得看不出本来的模样了。凶手在她鼻子上一击,力道极大,角度刁钻,是自下而上的,鼻骨被打得错位,直接往上穿刺入脑。
这一击显然是致命的。
背后的一片狼藉,倒显得多余了。
“周大人有何见解?”
周重皱眉道:“下官猜,该是凶手刚把老板勒死,还来不及站起身,老板娘就进门了,是以凶手才有自下而上的第一击,把她的鼻骨打得错位,又怕她不死逃脱,一连补了数刀。”
赵煜听周重说着,去查看药铺老板的尸身,这一次,他看得很细,依旧戴着那双随身携带的黑色手套:“一开始我也这么想,但周大人不觉得奇怪吗,凶手对待一个妇人,先是一击就让她几乎丧命,而后又补了十来刀,反而对老板一个大男人,只是掐死?”
周重一愣。
赵煜拉起老板右手道:“你看,他只有手上和袖口沾了血迹,他全身上下,连个破口都没有,这血,是他夫人的。凶手八成是与他夫人有仇。”
老板娘虽然倒在血泊里,但那滩血迹,离老板陈尸的地方还有好一段距离。
凶手,先杀了老板娘,这时老板进屋了,惊骇之下去查看夫人状况,袖口沾了血迹,而后也被凶手杀了。
现场,除了两名死者,还有一行沾血的脚印。
不是人的,是狗。
“有人在查遗物了吗?”赵煜问道。
“已经着人去清点了。”
“凶器呢?”
“尚没有发现,可能被带走了。”
赵煜点点头,见衙役正好带来岁安堂的伙计,正等在院子里,他出门,向那伙计道:“小兄弟,他们夫妇,平日里跟什么人有过节吗?”
伙计大概没见过这阵仗,被赵煜骤然问话,也看不出他是在想赵煜的问题,还就是单纯的被问蒙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答道:“小的……小的印象里,老板一直很谦和,并没有仇家。”
赵煜听了,也不失望,就点点头,目光掠过院里的陈设,又向那小伙计问道:“你老板,是养了狗吗?”说着,他指向院子里的空食盆。
伙计这会儿才回了魂,满院子学么一遍,高声叫道:“二黄!二黄你躲哪儿去了?”
喊了几遍,无事发生。
他向赵煜道:“回禀大人,老板养了一只叫二黄的狗,只有三个月大,奇了怪了,它平时从不出院子的。”
显然,现在狗……失踪了。
赵煜又问他道:“你们老板每天都去铺子里吗?”
伙计摇头:“老板好多家铺子,事儿也多,忙起来也许好多天都不露面的。”
也就是说,若是没有周重前来找人这一遭,或许尸体还要好久才会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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