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廷时当场又被吓哭了。而宋筠月还算淡然,只是向前走了一步,挡在宋廷时身前,对瀛阳侯道:“侯爷,我觉得我母后可能更想看到这颗人头,还麻烦侯爷带着人头去找我母后吧。”
瀛阳侯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愤怒:“这是你大哥,你就这样的反应?”
宋筠月反问:“侯爷希望我有什么反应?夸赞我大哥相貌端正、骨相清奇吗?还是夸赞侯爷砍我大哥的这一刀又急又利、切面平整吗?”
瀛阳侯听了这话,冷哼一声“狼心狗肺”,拎起人头转身就走。而宋廷时已然哭晕过去了。
“传太医。”宋筠月说着,自己身形也不免一晃。
灵鹭忙上前搀扶住她,问:“殿下,你还好吗?”
宋筠月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她说着,又有些出神:“皇兄的儿子,快满周岁了吧……”
尘埃落定,宋筠月心力交瘁,等到太后从寝殿赶来靖安殿又把自己斥责了一番后,她才回了瀛阳侯府。接下来的事不难处理,她给了一份名单,该施恩的施恩,该打压的打压……她觉得自己可以歇一歇了。
可她刚回到瀛阳侯府,便听说了孙贵妃悬梁自尽的消息。她听说赵王的人头被高悬在城门之上,而孙贵妃的人头就和赵王的放在一起。
想都不用想,宋筠月便知道这肯定是母后所为。一定是恨到了极点,才会在一个人死后割下她的头颅,在城门上高悬示众。
宋筠月实在是很累了,她想好好睡一觉,可她一闭眼,眼前浮现的只有宋廷暄的人头。她颇有些无奈,只得又下了床,先喝了一碗安神汤,再拿了酒来狠灌自己。好在她酒量一向不好,几杯酒下了肚,她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她实在是太累了,便睡了很久很久。醒来时,已过了三天了。可这三天里,却足够发生许多事情了。
她看灵鹭面色凝重,便问道:“发生了什么?”
灵鹭低了头,道:“陛下两天前下诏,给公主改封号为‘瀛阳’,又封为镇国长公主,从此公主便是瀛阳长公主了。”
“瀛阳……”宋筠月苦笑一声,“还不如惠娴呢。”
为了拉拢瀛阳侯的人,把她的封号都改了,仿佛她只是一个附属品。
灵鹭却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宋筠月见了,便又问道:“还有呢?”
“还有……”灵鹭只是低着头,不敢直视宋筠月的眼睛,“前日,改封号的诏书下了没多久,宫里突然下了一道令出来,是以瀛阳长公主的名义下的令,也就是殿下的名义……”
“什么令?”宋筠月问。
灵鹭答道:“诛杀叛党。”
宋筠月张了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听灵鹭接着道:“昨夜里,赵王府被屠,鲁仁侯府被屠,一些明确表示支持赵王的臣子和宫里的几位皇子公主也都丧命了……”
宋筠月愣了愣,又问:“他们只是杀人吗?”
灵鹭点了点头,道:“只是杀人。”
“太后,一定是太后!”宋筠月说着,便要穿戴梳妆,一边手忙脚乱地打理着自己,一边又怒问灵鹭:“为什么不叫醒我!”
一味杀人只会制造恐慌,大齐王都之中定然是怨愤乍起……而这命令竟然还是以她的名字发出去的!
灵鹭忙跪了下来,答道:“殿下喝了药又喝了酒,奴婢实在是叫不醒殿下。无奈之下,只好去找侯爷,可侯爷却根本不愿见奴婢……”说着又连连叩头,“奴婢无能!”
“你是无能!”宋筠月难得地骂了灵鹭,她顾不上许多,随手往嘴里塞了些小糕点,又连忙让人备车出门,带了些兵士,便赶去了紫崇宫。
夕阳的残红也染了血色。一路上,她看着王都里通往紫崇宫的鲜血,心下骇然。她到了紫崇宫门口,下了车,就要步行去靖安殿。可这一路上的血实在是太多了,一不留神,她就踏进了一滩血泊之中,弄污了自己的裙角。
太后正在靖安殿里陪着自己的儿子批阅奏折,听见下人通报说长公主来了,她本来打算不见的。可没想到宋廷时嘴快,一句“请”已然出了口,太后也不好阻拦。
“你……”太后一语未毕。
“太后何意!为何以我之名下诛杀之令!”宋筠月怒气冲冲,大步上了殿。她极力克制着自己,可纵使如此,声音里也尽是怒火。
宋廷时被她这气势吓呆了,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太后盗我之名下诛杀之令暂且不论,只说这一味杀人,太后可知后果?有些人是必须要杀的,有些人可杀可不杀,有些人则根本不能杀!可太后却将他们全部赶尽杀绝!你可以杀了他们,但你堵不住悠悠众口!若是明君,此刻该当恩威并施,而非全部诛杀……此乃懦夫!”
宋筠月言辞愤慨,冲太后高声说着。话音落下,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太后努力稳住自己,她只是轻轻一笑,道:“我的儿,母后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说罢,她向杜公公一伸手,一封诏书便到了宋筠月手里。
宋筠月接过诏书,打开一看,脸色一变:“这是父皇的笔迹。”
“没错,这是你父皇的亲笔。”太后说。
宋筠月愣了一下,转身拿起一柄灯,让灯火燃上了诏书。宋筠月一松手,诏书便落在地上,烧了个干干净净。
她听见太后冷笑:“既已窃国,便要守住,杀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你还觉得不该杀人吗?”
“仍是不该!”宋筠月说,她声音有些发颤,“用杀人来解决问题乃是欲盖弥彰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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