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迁骑马退至一旁,意思很明显,他要看着。
红衣内监挥手,几个内监开始动手,把祝书良他们从平车上抬下来轻轻扔在地上。
茅迁:“东厂的人对待尸体也这么温柔?”
红衣内监:“几个柔弱的读书人,死都死了,还折腾他们做什么。”
茅迁:“私下聚众辱骂圣上,死后再鞭尸也不为过。”
“本王记得此人曾在你手下,怎的如此难缠。”雁长飞偏头凑近了点儿,压低声音道,“他总不会是专程过来鞭尸的吧。”
雁长飞这句刚说完,只听一具“尸体”突然发出了呻吟声——迷药的药劲开始过了。
茅迁像是闻见血腥味的野兽,眼神一瞬间变了,冷笑道:“看样子还是锦衣卫与他们有缘分,他们也知道自己还有没招干净的,不敢死透。
说罢即刻调转马头,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就往来时路狂奔。
“把人截住!”我吼道。
一时间明处暗处的人手齐齐动手,红衣太监一柄袖里剑甩出去让茅迁的马毙命,茅迁从马背上摔下,寡不敌众,被死死按在了地上。
“你先别露面。”我丢下一句,朝茅迁走过去。
茅迁骂骂咧咧:“我就知道事有蹊跷!胆敢辱骂圣上的人向来都是要慢慢折磨致死!你们居然把人救了出来!是谁买通了你们这些阉狗!”
“是我。”我站在他面前。
茅迁瞪着眼睛看我。
-
祝书良他们被送去了雁长飞的庄子,等明天他们恢复一些之后,会有人带他们走,离中京城远远的。
茅迁则被捆起来蒙住眼睛带回了客栈。
“茅迁你打算怎么处置?”雁长飞问。
“先关着,等明天祝书良他们走了再说。”我说,“给他送点儿吃的和水。”
雁长飞吩咐边洲去办。我卸下大氅,换了木屐,坐下喝了杯热茶,雁长飞还坐在椅子上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怎么还不走?”
雁长飞:“就剩这一间房了。”
“……”
我:“你睡这儿,我换家客栈住。”
雁长飞轻轻叹口气:“冒这般风险帮你救了人,也不能给个好脸色?”
我:“你想要我怎么报答,直说,卢某能做到的一定做。”
雁长飞看着我,思索片刻,道:“哪天有空,你替我刮个胡子吧。”
我感到有些奇怪,但没多问,只说:“你不怕我刮伤你的脸就成。”
雁长飞不说话,静静看着我。
我:“?”
雁长飞起身,拍了拍我的头,眼里似有笑意,走了。
我坐着没动,仍是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直到上床躺下后才想明白——男人头,女人腰,我怎么能让他拍我的头呢?!
第60章
第二天一早祝书良他们就被送走了,保险起见,傍晚时分我让雁长飞带着护卫回府去,我才一个人去找茅迁。
“我前一阵子在长鹿书院上学,那些书生都是我同窗,所以买通了些人,把他们救了下来。”我说。
茅迁沉默一阵,道:“既然是大人要救的人,卑职就当昨晚什么也没看见。”
我:“你若是实在觉得对不起自己锦衣卫的身份,也可以告诉指挥使,让他处置我。”
茅迁摇头:“卑职不会说的,那几个人犯并没有牵扯重要人物和案件,放走了也不影响什么。”
“谢了,算我欠你个人情。”我给他松开绑。
此事至此就算结束了,我心情莫名轻松,回瀚王府的路上还顺手给雁长飞买了壶酒,给青霭带了些蜜饯果子。
这夜王府里地龙烧得暖,我睡了多日以来最踏实的一个觉。
然而第二天天还没亮,这踏实觉就被人扰了。
张闻来宣旨,董君白下了道圣旨召我进宫。
“我不去。”睡得正香被人吵醒起来听圣旨,我起床气很大,忍着脾气才没把手里的汤婆子摔在地上,“我是瀚王娶的妾,一大清早宣我进宫做什么?难道我还能有资格去上早朝不成?”
锦衣卫指挥使也来了,带着十个锦衣卫堵着门:“卢青枫,这是圣旨,违抗圣旨该当何罪你该不会不清楚?”
董君白不愧是皇帝,可真狠,让锦衣卫指挥使带着锦衣卫一起来宣圣旨,违抗圣旨就是忤逆皇帝,抗旨不遵,可当场斩杀。
真没想到我和董君白的关系有朝一日会到他要以我的性命来要挟我和他见面的地步,当皇帝真是很好,想见谁就见谁,也不用管那人想不想见他。
穿好衣服出去的时候边洲打着灯笼在外面等着,告诉我说:“王爷一刻钟前被请去宫里参加早朝了。”
看样子这时间是安排好的,这一面他一定要见上。
坐马车到了宫门前,下车步行进宫,指挥使将我带到了董君白的东明殿,让我在这里等董君白下朝。
从天黑等到天亮,东明殿里空无一人,只有燃着的蜡烛陪我,我坐在椅子上,闻着蜡烛燃烧的淡淡烟气,控制不住地打盹。
忽的一下点头,我的盹醒了,抬眼见一道身影站在窗前,窗外透进来微弱晨光,明亮的烛火也映在他身上。
“爱卿,见你一面真难啊。”纯白衣袍的身影转过身来。
我单膝下跪行礼:“皇上圣安。”
董君白过来坐下:“朕去见你,在瀚王府等了大半日,你都躲着不见朕,非得用这般手段你才愿意见朕?”
他没说平身,我只得继续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那日实在是雪大回不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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