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貌变得不清晰,只余两种迥然的颜色交织,形成了一幅单调又孤独的水墨画。
他戴着鸭舌帽,外套自带的兜帽又叠在了上面。
帽檐压得低,遮住了部分狭长好看的眉眼,突显出下颌锋利的线条,以及弧度欠缺的薄唇。
相较于平日的冷酷,此时倒给人一种无比薄情的距离感,好像靠近就会立马消失。
应程颀长的手指捏着电话,放在耳边,另一手拨弄墙台栏杆边的雪,沉沉开口。
“伤还疼不疼?”
唐星辰往前移了几步,也靠近栏杆,视线始终抓着对面的人不放。
“疼啊,怎么不疼?”他说,“想抱你止疼,你还不愿意让我过来。”
两人距离说不上远,可中间有着上百米的高度。
仿佛一条越不过去的沟壑,没有感情地横亘在中间,稍有不慎,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应程目光穿过帽檐下方的阴影,投到对面,静静端详眼前的人。
唐星辰完整地穿着他买的那套衣服,衣服很合身,也很适合唐星辰的风格。
亮眼的白色不仅没压过对方气质,反而更进一步衬托出他鲜明惹眼的样貌,将漫天的大雪都比了下去。
只是天台风大,不小心吹开了他的衣领,露出缠绕在颈间的绷带,同样白得刺目。
应程猛然一闷,心口泛起钝痛。
“怎么不讲话?”唐星辰问。
“衣服喜欢吗?”应程任凭那股疼痛蔓延,神色如常说,“挑得急,没仔细看。”
“喜欢。”唐星辰答得很快,“很喜欢,特别喜欢。”
应程不再看他,垂下眼睫,右手依然在拨弄墙台上的雪。
他慢声说:“原本想带你晒太阳,但今天雪下得更大了。”
今日不止风雪凛冽,雾也很重。
灰蒙蒙的埋在眼前,像天上聚成团的乌云,拨不掉散不开,容易让人寻不清方向,半路跌倒。
唐星辰说:“没事儿,以后有的是太阳,我们可以晒很多次。”
“我很早前说过,不会让你走。”
应程偏头,手机夹在肩膀上,腾出两只手一起摆弄那团雪。
“滑板可以不滑,配音也能停,但唯独是你,怎么都不行。”
他双手握住寒雪,冷意渗进皮肤里,指尖冻得通红。
唐星辰注意力不由被分过去。
少顷,他看见对方缓缓松开的十指下,冒出了一个没有脸的小雪人。
小雪人浑圆的身体表面,只有一颗白色星星,以及一轮白色弯月。
应程说:“唐月亮,出太阳的时候,我来接你。”
作者有话说:
正文还剩三章,明天开始日更到完结
第70章 见月明
那日过后,唐星辰身体逐渐恢复无恙,被唐世德强行带回了颐宁。
并向学校请了假,申请期末缓考。
十二月年末,最后一天,应程顺利渡过学校期末周,完成了全部考试。
但他并未急着离开首都,手头上好几个配音项目没做完。
春节即将到来,时间紧任务重,整天除了录音棚就是录音棚,腾不出半分空闲。
原本说要提前结束旅行,自己先回颐宁的秦歆竹,也被无意中打乱了计划。
元旦期间,秦歆竹接到来自应老太太的电话,得知了应廉出事的始末。
对方在电话里平静地告诉她,应廉做了哪些事,落到了何种下场。
并问是否约个时间出来,双方见一面,他们当下就在首都。
秦歆竹考虑了几天,瞒着应程,独自出门赴约。
见面的地点由应老爷子做主,约在了一家关押应廉看守所附近的茶室里。
秦歆竹抱着满心怨恨前去,盘算要给那对老夫妇一个下马威。
他们培养出来的变态,又一次伤害了她儿子,她死都不会让他们好过。
然而真正到了茶室门口,秦歆竹见到从出租车上下来的两人时,不由愣了神。
如若不是朝夕相对了几十年,她险些要认不出来,那两个鬓边斑白的老人,会是应家以往古板苛刻、说一不二的当家人。
他们背部呈现出佝偻形态,仿佛忽然迈入垂暮之年,神情沧桑眼球浑浊,需要互相扶持着才能蹒跚行走。
应老太太曾经梳得一丝不苟的乌发,变为了草草打理、碎鬓散乱的白发。
昂扬大半辈子从未低下的头颅,现今也颔起了首,不见当初的高姿态。
而应老爷子身边,没有殷勤周到的司机,没了贴心吹捧的下属,也没有谈笑风生的至交。
过往风光无限的时日,在短短几月内一去不复返,他们成了两个老人。
与普罗大众一样,为了犯罪的儿子艰辛奔波,无依无靠的两个老人。
秦歆竹在原地停留许久,目送他们走进茶室,身影消失在了门口。
她没有赴约,失去了报复的兴致,转头离开。
应家是个很大的大家族,从祖上开始,分布在各座城市的各个行业里,颐宁应家只是其中一脉。
应老夫妇孤身前来首都,身边连个陪同的人都没有。
唯独能说明,他们这一脉很可能被放弃了,如今孤立无援,不再属于那个庞大的家族。
秦歆竹漫无目的走着,半空飘起了细雪,滑在脸上有点凉。
她撑起手中雨伞,伞缘抬高,视野前方出现了一座大型看守所。
秦歆竹立住脚步,左手放进大衣口袋里,微微仰头。
寂静的目光隔空飘远,穿过雾气弥漫的雪色,降落在了森严的高楼之间。
一位常年在看守所门口卖速食和日用品的妇女,见她站了半晌,一动不动,好奇地走过来。
“妹子,是不是家里人在里面啊?你别急哦,找个好律师,能有机会的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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