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翊在陆卓身下挣扎着,陆卓瞧得有趣,嘿嘿笑道:“我就不放,有本事你咬我呀。”
裴翊听得气急,竟真的张口就向着陆卓的右臂咬了一口。
陆卓嘶了一声,骂道:“你属狗啊,说咬就咬!”
陆卓嘴里叫着疼,手下却没有丝毫不见有松动,他俯身凑到裴翊面前,厉声说道:“你的命是我捡回来的,我不让你去死,你就不能死!”
裴翊狠狠瞪着陆卓,咬到手臂嘴里都能尝见血腥味,也不见陆卓放手,知这人铁了心要拦自己。
裴翊愤愤地松了嘴,双眼瞪着陆卓眼眶通红地问道:“你可知元帅现在在何处?”
陆卓闻言神色一僵:“……你果然还是知道了。”
陆卓知裴翊与他同样藏在虎牢关暗处,他知道的事情,裴翊不可能不知道,却还是期望裴翊能够永远不知道此事。
“我若不去,难道要任由元帅继续被扎颜那混蛋吊在北蛮军营门口吗?”
因为这些时日裴翊在夜间暗杀了许多北蛮士兵,虎牢关将士在夜间巡游时总是胆战心惊,担心有暗影藏在草丛树林之中等着取自己的性命,更是有传言说那在夜间杀人的是塞北军元帅穆锋的冤魂。
冤魂一说,令北蛮士兵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甚至有士兵在夜里起来如厕时,被同袍的影子吓病了。
扎颜知道此事勃然大怒,命人将在战场上找到的穆锋的尸骨吊在了军营门口——穆锋的冤魂不是要来索命吗?那就看他敢不敢来索他扎颜的命!
陆卓在几日前,裴翊失踪时,便知道了此事。
他当时既恨扎颜丧心病狂、没有人性,又怕裴翊知道此事会冲动行事,或是已经冲动行了事,日日都忧心不已。
因此,那日在北蛮士兵围攻的圈子里见到裴翊时,陆卓实在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原以为裴翊还不知此事,陆卓打算瞒他一段时间,再从长计议,却没想到原来他想瞒的事这少年早已知晓,却没露出半点异样叫陆卓察觉。
“你心里究竟藏了多少事?”
陆卓低头看着裴翊含泪的眼睛,低低叹息一声,温声劝说道。
“扎颜这一招便是想要引你出洞,你难道要糊涂到往他的圈套里钻?”
“是我!是我害得元帅死后还要遭受这等侮辱,若不是我……若不是我……”
裴翊声音颤抖地说道,若不是他为一时之气,在夜间暗杀北蛮士兵,元帅怎会死后也得不到安息。
“你放屁!”陆卓恨铁不成钢地骂道,“那扎颜就是个疯子、混球!就算没有你这档子事他也会想出一万个法子来折辱穆元帅,与你何干?”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你吓坏扎颜了,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将元帅的尸骨翻出来?因为他也怕,他也怕穆元帅前来索他的命,他更怕穆元帅的威名传遍虎牢关,传遍整个北蛮,吓破他那些蛮人士兵的鼠胆,所以他才会虚张声势,他要引你出去打破那个冤魂索命的传言,你难道要遂他的心愿?”
“你……”裴翊抬头瞪着陆卓,张口想斥他胡说,却又忍不住被他的花言巧语所愚弄。
他直直摇头道:“你别说了,我不会相信你的这种鬼话的。”
陆卓却不理裴翊听不听,俯身凑到他耳边:“我不需要你相信,因为你自己已经看到了,扎颜杀了穆元帅不假,但是元帅没死,你一定知道的——从你杀第一个北蛮人时元帅就活了过来,你让所有驻扎在虎牢关的士兵都畏惧他。”
“他虽死了,但是他的威名却永不堕,所有在虎牢关夜间巡游的士兵都会害怕他的名字。”
“你今日去北蛮军营除了送死又有何用?你要活着,”陆卓在裴翊耳边哄骗着,“你要活着,活着去带兵打仗、冲锋陷阵,将你的威名传遍北蛮,让所有活着的北蛮人对畏惧你,让他们只要听到你的名字便不敢再对大郑生半点侵犯之意。”
听到陆卓的话,裴翊眼眶中的热泪终于忍不住喷涌而出,陆卓所言又何尝不是他的毕生志愿,可是……
“我怎么可能做得到?”裴翊在陆卓怀中大哭起来,“元帅都……”
元帅都做不到的事,他怎么可能做得到。四万大军,全军尽墨,要他苟活?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陆卓搂住泣不成声的少年,偏头看着散落在一旁的银枪,表情认真向他说道:“你一定可以。”
因为陆卓从来没有见过比裴翊更不怕死的士兵,也没有见过比裴翊更顽强的生命,他知道像裴翊这样的人,若能迈过这一关日后必能成大事。
但此时能成大事的裴翊却埋首在他怀里哭泣着,再勇敢、再顽强,他终究也不过是个才满十六的少年。
十六岁的少年,还未成人,便已经在战场过完他的一生。
陆卓搂着裴翊,忽然有些心疼他。
哭过一场,裴翊便昏了过去。他这些时日重伤加新伤,早已筋疲力尽,不过全靠一口气撑着,事情想通了一口气去了大半,命也没了大半。
陆卓还以为是自己给人说死了,给吓得够呛,忙给裴翊输送真气护住他的心脉,又将他背回山洞,用山洞里的锅烧了热水给他擦身换药。
折腾到大半夜,裴翊的高烧终于下去了,陆卓这才安下心靠在他身旁休息了一会儿。之后的一段时日裴翊都是躺在石床上度过的,有时会清醒片刻,不过大多时候是糊涂的。
陆卓白日里照顾他,夜间照旧去战场上找还活着的塞北军,其实他也知道时间越长希望便越渺茫,只是总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又过了半月有余,裴翊终于是清醒的时间占多数了,只是仍下不了床。
陆卓见他终日闷闷不乐,有时也陪他调笑两句,谁知这位先锋官虽然看着跟个闷葫芦似的,促狭起人来,却是真真叫一个思维敏捷、词锋犀利。
陆卓总是说不了两句,就要向他拱手投降,自去山洞外面寻人不敢再调戏他,但是转头回来一准又将白日的教训忘了,开始对着裴翊口没遮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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