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原也只是随便问问,并没有抱什么希望,闻言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半晌琢磨过来滋味,笑道:“说了这么多,原来是想告诉朕,穆锋想让你活。”
皇帝摇头感叹道:“这可就难办了,因为——”
“朕的贵妃想让你死。”
陆卓扔着手上的铜钱走进值房,心里还在思索着顾清锋到底跟皇帝说了什么。
他原想着塞北现在没人,皇帝需要裴翊在塞北顶着北蛮大军,绝不会轻易动裴翊,却没想跑出个顾清锋来。
这人在南军没弄出个名头来,想来也没什么真本事,只是若他真对北军有想法,这回抓住贵妃丧弟之痛,必会在裴翊身上咬下块肉来。
难办!难办!恐怕还得找人出出主意。
陆卓啧了一声,正想同其他人说自己今日要先走,准备去如意楼找杨纯合计合计,谁知就听见这群不怕死的在值房闲聊诚王与晋王的事。
诚王是皇帝的三儿子,晋王是皇帝的六儿子。
大家都知道,自古皇帝的儿子跟皇帝的儿子之间总是不对付的——尤其是当他们都对同一样东西感兴趣的时候。
现在谁都知道太子是做不了皇帝的。皇帝老了,各路皇子都对皇位虎视眈眈。朝野之中诚王和晋王斗得最厉害,晋王是皇后养子,这些年来靠举荐、推官等手段拉拢了不少朝中新秀,许多读书人喜他礼贤下士,认他是个贤王,他的赢面素来不低。
不过诚王是惠妃之子,现下贵妃无子,在后宫与惠妃抱成了一团,诚王在后宫有惠妃和贵妃,在朝中有顾家和母族势力,也不容小觑。
一群人在那里分析来分析去,最后更有那胆大包天的要做庄家,拉着众人要赌赌最后那把椅子会落到谁的头上,结果就被陆卓一掌拍上后脑勺,跟桌面来了个对碰。
“下你奶奶的屁注,敢在值房开这种赌局,你们这群兔崽子不要命了!”
陆卓指着他们大骂,众人也知道理亏,缩在一旁不敢作声。
陆卓骂咧咧地训了他们几句,眼角余光瞥到远处有人走过,看清那人模样,陆卓霎时没了声响。
却见一人走在内侍身后,虽衣衫与鬓发已经竭力整理过,却还能看出曾有过的凌乱之像。
陆卓脑袋嗡嗡直响,登时有点转不过来。
他刚刚还在担心皇帝是不是要杀了裴翊,现在却觉得他可能更该担心皇帝是不是想睡了裴翊——或者,这老色胚是不是已经睡了裴翊!
裴翊在崇政殿里待了那么久,不管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陆卓看他眼角甚至有红晕,像是刚刚大哭过一场,忍不住咬紧后槽牙。
‘小兔崽子’们也看到裴翊,一下全都趴到窗上看热闹。见裴翊姿态暧昧,有人‘嚯’了一声,感慨道:“父子兼收,裴将军牛啊!”
陆卓闻言额角一跳,推开众人,让他们滚到边上去,再抬头去看裴翊,见他脚步虚浮,知他重伤未愈,又在崇政殿外跪了许久,现下恐怕就要支撑不住,心里霎时一紧。
转头拿了范娇娇的伞就要冲出去,范娇娇看他神情不对,怕他惹出事端,连忙拦他:“头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们不是平日都说我不会讨好长官么,今日我就讨好一个给你们看看,明日也混一个都尉来当当。”
说着便举着伞向裴翊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留下一群摸不着头脑的人。
范娇娇回头看向众人:“他今日是怎么了?出门撞到脑袋了?”
众人摇头:“不知道,喝酒喝糊涂了吧。”
已近午时,正是一日之中日头最毒辣之时,裴翊方才在崇政殿中撑着与皇帝周旋已经花光所有力气。
此时走在宫道之上,裴翊感觉到自己体力不支,不过强撑着才没有再次陷入昏迷。
他看了一眼稍显幽长的宫道,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又行了几步,身子晃了晃,眼看要倒在宫墙之上,却有一只有力的手由后而来扶住了他。
裴翊回头望去,扶住他的那人,正是前些时日收留他的陆卓。
“是你。”裴翊轻声说道。
陆卓笑道:“昨夜下了雨,路有些滑,将军可要小心才是。”
领路的内侍回头看了他们二人一眼,陆卓向其行了一礼,搀扶着裴翊跟上。
他一面举伞遮着裴翊,一面小心扶他,甚是小意殷勤,一副巴结讨好的模样,旁人见了都十分不耻。
裴翊不悦道:“你不必如此。”
陆卓只道:“卑职从前就听闻将军在塞北杀敌勇猛,心里好生佩服,有时真恨不得也去了那塞北战场,与将军共同上阵杀敌,只是被俗世所累,只能在禁军讨口。原以为今生都无缘与将军相见,却没想到如今能有机会见着,自然要好生伺候着。”
裴翊拧了拧眉头:“你话好多。”
陆卓:……能给点感动的反应吗?
“你说的可是真话?”裴翊突然问道。
“自然是。”陆卓坚定点头。
裴翊又问:“你想来北军?”
“额……”
“校尉以后还是别在我面前说这些客套话了。”裴翊望着前方宫道,淡淡说道,“裴翊生来是个蠢钝痴傻之人,极易把别人的戏言当真,若是校尉这些客套话被我当了真,做出什么糊涂事来,岂不大家都难堪。”
他似是意有所指,又像只是在说眼前事。
陆卓心虚气短,不敢接他的话茬,只能讪讪笑着,一路扶着他出了皇宫。
第5章
想来各位看客已经看出——陆卓和裴翊是一段往事的。
但说是往事也不太合适,至少类比裴翊和晋王,陆卓自认裴翊和自己的关系并没有处到可以将其称之为往事的地步,充其量只能算一段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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