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刺眼。
裴慕西下意识闭了闭眼,偏头躲了一下有些晃眼的阳光。
举起手拦着通透的光。
瞥过去。
仿若记忆和梦境里的那个纯真小孩,被流转的时光列车带到了眼前。
一瞬间。
丁达尔效应和柔软天真的脸庞相撞。
是夏糖。
穿着白色卫衣,戴着兜帽,露出像小精灵似的耳朵尖尖,柔软的掌心抵在额头上,剔透的琥珀色眸子里跃跃欲试,正试图从单向玻璃里找到她的存在。
好似回到了很多年前的夏日。
发生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
可如今。
裴慕西已经到了当时南悦斯的年龄阶段,夏糖也到了当时裴慕西的年龄阶段。
褪去了稚气和婴儿肥,变成了明媚和恣意。
可在她面前,似乎又仍然是像以往一样,用这种笨拙却赤忱的方式,陪在她身边。
像那场人工制造的初雪。
那时的夏糖没法像个真正大人一样,因为她想去海临看初雪就“唰唰”地坐飞机带她去。
于是便用了这种孩子气的方式。
给她制造了一场粗劣的雪。
但真的不好看吗?
裴慕西回忆着,应该是好看的。
她没急着出去。
只这么撑着脸,隔着车窗玻璃,放松地凝视着夏糖,只要夏糖没看见她,她就可以稍微放肆一点。
她这么想。
因为夏糖看不到她,看不到她有些时候无法克制的愉快和冲动,所以她就这么看着,屏着气看着。
夏糖眨了眨眼,应该没注意到她的动静,也大概是有些无聊,于是在车窗玻璃上哈了口气,外面的天气应该很凉,因为裴慕西视野里开始变得雾蒙蒙的。
看到的夏糖也变得朦朦胧胧的,在日光下摇曳着金光。
泛粉的手指一笔一画,在雾蒙蒙的玻璃车窗上写下几个字,是数字。
裴慕西有些费力地辨认着。
16、13、 24……
写完后。
夏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轻轻巧巧地,在这几个数字旁边画下了一颗小爱心。
然后还没完,甚至还拿起手机找着一个好的角度。
拍了张照,慢吞吞地收起手机。
裴慕西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她眯着眼看着那颗小爱心。
数字能对应什么。
她隐约觉着自己已经快要摸到些什么隐秘的暗示,可又想不起到底是什么,这种感觉让她有些不舒服。
但夏糖很舒服。
还心满意足地笑弯了眼,抬起手扯着袖子,想把写下的那几个数字擦干净。
裴慕西一挑眉。
在夏糖即将擦到数字的那一瞬间,把车窗慢悠悠地摇下来,撑着手望她,
“早~”
她笑着说。
夏糖一瞬间滞住,呆呆地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后缩了缩手指,然后用世界上最快的速度红了脸,连着耳朵尖尖都是红的。
“早……”她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声,然后退开了一些,同手同脚地往外跑了出去,跑出了车窗所能框住的视野。
裴慕西想到那串数字,心里有些闷。
可看到夏糖同手同脚,又有些想笑。
她惆怅地捂着自己的胸口,盯着窗外泛蓝的天,没急着下车,只觉得自己现在大概是天底下最矛盾的人了。
就算是如此。
大概也因为昨晚睡了个好觉,做了个好梦,便又觉得自己的心情还算是不错,还算是生动。
她已经许久没在醒来的时候心情这么好过。
南西峰死了之后,她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就断了似的,几乎没什么亲热的人。后来到了南广,南悦斯总是开着这辆露营车带着她到处去玩,让她继续画画,她便和南悦斯生成了紧密的联系,连裴斯云和她的关系都不及南悦斯。
后来多了夏糖,跟在她屁股后面,粘着她,总是让她放心不下爱哭兮兮的夏糖,为她下初雪的夏糖。
再后来,连南悦斯也死了。
她离开南广,去了很多地方。
再回来后,她和裴斯云仍然是保持着别扭却又亲近的母女关系,这是来自血缘上的联系,她当然不会舍弃这段联系,只是她和裴斯云之间没了南悦斯,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适应彼此的关系,她自然也有很多事没办法和作为长辈的裴斯云细说。
但夏糖还在。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成为了可以给予她力量的人。
“姐姐!”
伴着一声柔软的呼唤,恣意明媚的少女再次闯入她的视野,拿着那个送给她的小熊保温杯,跳脱地走到她面前,递给她,
“喝点热水。”
裴慕西愣住,没有接过保温杯。
夏天疑惑地眨了眨眼,然后凑了近来,在手心里哈了哈气,搓得热热的,接着一抬手。
柔软的掌心覆住她的额头,传递温热的体温。
“头痛不痛?”夏糖眼巴巴地望着她,“你昨天应该喝了挺多酒的,所以这会肯定要头痛。”
裴慕西摇头,“不痛。”
她没有问为什么夏糖会在这里,也没有问自己为什么会躺在露营车里,只仰头望着站在阳光下的夏糖,安静回答着夏糖的问题。
可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明白她要一直强调她比夏糖大的第二个理由。
是她记忆出了偏差,原来一直都是如此:
是她一直在依赖着夏糖。
她才是那个粘人精。
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会很喜欢这种渗透彼此人生的关系呜呜呜
可是她小时候就会偷偷替姐姐喝凉茶,也会把糖炒板栗揣兜里带给姐姐吃,还会用自己的零花钱给姐姐买冰淇淋诶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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