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问你你怎么不答话?”
裴慕西这才收回思绪,目光下意识地右转,这个视角只能看到裹在长裙里的纤细腰肢,和垂落在腰侧的一截细细白白的手腕。
抬起眼,视线终于相遇。
在空气中定格。
这次离得近,她才发现夏糖发尾带点自来卷,荡荡漾漾地垂落在肩头,轻盈又自在。
琥珀色瞳孔纯粹又明亮,在午后光束下映衬得越发干净。
青涩的五官长开了些,褪去了少女时期的婴儿肥,多了几分明媚精致,恣意又烂漫,妆容明艳又通透。
夏糖没长歪。
裴慕西再一次感叹。
结果又低头看到了自己随意罩着的灰色开衫卫衣,因为有些大而敞开的T恤领口,拖拉着的白色帆布鞋。
大意了。
她在打量夏糖,对方的视线也在她脸上定格,静静地和她对视着,似乎还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裴慕西和对面的江弘西和陈北对视两眼,对面两个眼神乱飞,却还是没准备插嘴管这件事。
她笑着对夏糖说,“没有人。”
重复了一遍陈北说过的话。
夏糖得到了她的答案,蹙起的眉心舒展开,像是松了口气一般,整个人看起来没有刚刚那股拧巴的劲,朝她温温软软地弯唇笑,
“谢谢姐姐。”
夏糖喜欢喊她“姐姐”,小时候总是追在她屁股后面一声一声喊着。
也喜欢笑。
不笑的时候像是毫无杂质的纯净水那般干净,过分的纯澈,会让人觉得有些不好接近。
可笑起来的时候,眯着眼睛,弯成月牙。
这像是一把糖撒在了矿泉水里,融开了,特甜。
也不腻,只带点不易察觉的后劲。
“不用谢。”裴慕西随意答了一句,看了一眼围在夏糖旁边的几个活跃的男生女生,还是没能喊出夏糖的名字。
她不确定现在夏糖是不是因为认出了她才喊的这声“姐姐”,不确定喊的姐姐是不是特指的“裴慕西”,也不确定夏糖现在还生不生她的气,更不确定夏糖现在是否想要继续认识她。
至少现在看起来是不够明确的。
“那我不打扰了,你们忙。”夏糖的视线在她们几个人身上缓慢地晃了几眼,然后垂下眸,懂事地退开一步,朝还在一旁站着的几个人挥挥手。
“这里有座位,这几桌都没人,我们……”
温软的嗓音渐渐离远了一些,轻了几分,带着点南广本土人说普通话时自带的软糯,很标准,就是语速有些慢。
直至在不远处落座,软软温温的语调还是能传到耳朵里,轻飘飘的。
寂静了许久的江弘西终于出了声,“看起来有点眼熟,你们认识?”
裴慕西重新端起自己的咖啡喝了一口,冲江弘西点了点头,“快点问吧,等会还有事。”
江弘西识趣地收回了打听的心思,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接下来是我们之前搜集的读者想知道的问题,第一个,你这几年的作品,像是之前的单行本《惊契》《诡事录》,以及正在连载的《诡雨》系列都是悬疑恐怖类的作品,大家都说你是女性漫画作者里比较少见的一直深耕于这类作品的作者。”
“好像在大众普遍视野里,女性漫画作者会比较擅长刻画细腻的爱情线,但你的漫画作品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爱情线,这让大家有些好奇你不刻画爱情线的理由。”
江弘西将问题阐述清楚,突然有些期待裴慕西的答案。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她那些问给裴慕西的问题,都得到了从来都意料不到的答案。
二十五岁,年轻靓丽,最炙手可热的连载漫画作者。
第一次出镜是在学校拍摄的宣传片中,年仅十九岁的裴慕西因为那些浪漫出格,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叛逆的“语录”,出圈小火了一把,成为许多少男少女的仰望对象。
时过境迁,五年之后。
南广大学绘画专业第一裴慕西的热度卷土重来,因为和最具有商业价值的漫画作者裴慕西联系了起来。
裴慕西自己并不在意这一点,甚至有些厌烦。
年轻气盛那会喜欢闹腾,也爱出风头,虽然不是贬义词的“出风头”,但她这会也确实没了闹腾的精力。
不接任何出镜任务,也基本不接任何私人采访。
以至于很多人都还在猜测,那个宣传片里嚣张的裴慕西,到底是不是现在这个漫画作者裴慕西。
因为她从来不露脸。
裴慕西很想承认不是。
可惜她视力从来都很好,再模糊也能分辨得清这两者的区别。
也能看清咖啡馆院子外种着的一排棕榈树。
一年常青,不分四季。
要是人也能安安分分如树木,只随四季更替。
从来都没有那些生活里的突如其来就好了。
裴慕西盯了一会,收回思绪,也想好了江弘西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是因为我比较缺乏对情感的敏感度,更偏向于合理且存在的逻辑和推理。”
一个实实在在的答案。
也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答案。
至少这个答案让江弘西有些惊讶,她挑了挑眉心,实在没想到裴慕西会给出一个这么中规中矩的答案。
陈北倒是敏锐起来,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继续追问,“所以可以理解为你比较偏向于现实主义,不相信浪漫主义笔下的爱情是吗?”
这倒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她们也不着急,只是耐心地等着裴慕西的答案。
裴慕西往软座后靠了靠,淡淡的软甜香味传来,有些熟悉,旁边几桌人用着白话在聊天,嘻嘻哈哈的。
但也知道是在室内,放低了声音,没闹腾的太厉害。
是挺有教养的一群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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