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着唇说,“可是我不会弹钢琴。”
裴慕西又笑着看她,“学学就会了,这件事对你来说应该挺容易的。”
她把唇抿成紧紧的一条线,没有说话。
裴慕西总是特别天真地相信她,相信这个世界。
这个人太过赤忱,太过豁达。
可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但夏糖还是记住了那架钢琴,在图书馆大厅里,被傍晚火热夕阳照耀着的那架钢琴。
去看学校晚会的时候,最后一个节目是一个乐队表演,很嘈杂,很热闹,很喧嚣。
但是。
舞台最中间的那个人,看起来很开心,发梢在舞台光束下起舞,渲染着空气中的灰尘颗粒,肆意地跳着,自由地唱着,雀跃又恣意。
她走了神。
紧盯着舞台上的那个人,偶尔瞥一眼旁边的裴慕西。
裴慕西一直在笑,恣意的,张扬的,欢快的笑。
还顺着音乐悦动的节奏在伸手打着节拍。
舞台的光总是很花里胡哨,各种乱七八糟的颜色炫在一起,有些刺眼,也有些过于华丽。
可投在裴慕西脸上时,似乎又柔和了几分,斑驳流离,似是温柔又缱绻的亲吻,映得裴慕西像是油画里的人那般,生动漂亮。
夏糖只晃了一眼,有一瞬间目不转睛。
直到裴慕西也看向她,于是嘴角的笑意更甚,漆黑瞳仁里的色彩也泼向她的世界。
像是晦暗世界里,汹涌澎拜,悦动人心的潮汐。
永不退却,也永不平息。
周遭的人群跳动、尖叫、合唱。
裴慕西笑着看她一眼,像以往一样轻轻揉她的头。
动作很轻,弯着眼睛。
手很快收回去,视线也很快收回去看向舞台,可热度似乎一直停留在她这里。
夏糖发誓自己只走神这么一瞬。
接着重新浸入那场颠倒而疯狂的演出。
甚至在乐队表演结束后还意犹未尽。
可她这个人什么事都不喜欢说,每次面对她妈那张总是时不时隐藏着烦闷的脸的时候,她其实很难说出“我想要”这三个字。
所以她打算继续,像往常一样,把这么一点“想要”憋在心里。
其实也没事。
因为憋着憋着,那一点“想要”就散了。
很快的,只要她憋久一点。
就没事。
她总是习惯这么劝慰自己。
她总是说不出“我想要”这三个字。
但裴慕西不一样。
她是个坏女人,她不仅自己能够很简简单单就能说出“我想要”三个字,她还总拥有着夏糖无法抵抗的诱惑力,一步一步地蛊惑着她,引诱着她,让她情不自觉地说出“我想要”三个字。
没过多久,在她某一天的回家路上。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许久没回来过的裴慕西,背着一个粉色的吉他包,身姿窈窕,站在宽巷的路灯下,看到她后弯眼笑了一下。
恣意跳跃的裴慕西,眼里的碎光盛得要将她整颗心脏灼得开始疯狂跳动,将手腕上那个橘红色的丝巾慢悠悠地取了下来,然后温温柔柔地系在她的手腕上。
裴慕西不安静,她太张扬。
她总是一出现,就能将静寂的死谭,变成草原上热烈的风,变成随风起舞的花,亦或者是海平面上最璀璨的碎光。
原本被橘红色丝巾遮住的疤痕坦坦荡荡地露在她面前,裴慕西带着她的指尖轻轻抚摸上面那道粗糙的疤痕,在触上去的那一秒,指尖就感受到了鲜活又蓬勃的脉搏跳动。
裴慕西低下头看她,纤细的睫毛在那颗诱人的眼睑痣上投下一层阴影,清冷的声音被风递到了她的耳边,甚至是脸颊旁那一层细细的绒毛上,
“你看,我原本也和你一样。”
“所以夏糖,你其实也可以和我一样。”
那天开始,夏糖拥有了一把电吉他,还是她那会正喜欢的粉色,背带上还有她看到的那个乐队主唱的签名。
主唱用着歪歪扭扭的字体,在这上面写了一句话:
愿夏糖小朋友快乐爆灯,永远自在和热爱~
即便乐队不久后就解散。
但那天开始,她学着和沈梦丹说“我想要”,学着和沈梦丹讲一些小孩的道理,用小孩的方式,讲不过就寻求外公外婆,还有那个对小孩很有耐心也很开明的姑姥姥的帮助,或者是干脆去寻求裴慕西的帮助,裴慕西这个人想法总是很多,也能为她解决很多事。
那天开始,她成为了和裴慕西稍微有一点像的夏糖,慢慢地开始喜欢笑,仿佛真的开始“快乐爆灯”,也成为了让自己越来越满意,甚至是不会再讨厌自己,不会再否定自己,而是一个慢慢的,越来越喜欢自己的夏糖。
后来她听南姐姐说过,裴慕西一向待她很好,她在裴慕西这里得到的,是裴慕西妈妈都得不到的待遇。
再后来,夏糖翻阅自己的那本所谓的“死亡笔记”,或者是说根本就用不着翻阅,就在心底记得牢牢的那本笔记本。
发现上面记载的很多都和裴慕西有关。
18——那一年里,和裴慕西同路回家的18路公交车。
25——从南广四中去往南广大学的25路公交车。
橘红色——裴慕西手腕上的橘红色丝巾。
话梅糖——裴慕西喜欢吃的糖。
丑丑的小皮猴——这绝对绝对不是她,是裴慕西瞎说的。
画得丑丑的绣球花——她故意的,就是想着画丑一点,因为她当时觉得自己应该还挺讨厌裴慕西的。
粉色——裴慕西送给她的电吉他。
孟寒知——那个乐队主唱的艺名,她吉他背带上的签名。
黝黑黑——被裴慕西击退的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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