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没有拉严实,月光弥漫进来,柔软的大床高低起伏,白弘麒昏昏沉沉之间随波逐流,他恍惚抓住被子一角擦拭胸腹上黏腻细密的汗,沈怀璋很过分地把被子拽下了床,钳住了他两只手腕。
沈怀璋将白弘麒翻了两个来回,屋子里的喘息声时而急促时而绵长。最后沈怀璋将白弘麒抱在怀里,一手托着他的后背,一手将他的头颅摁在自己肩头,他不打算开灯,看见白弘麒如丧考妣的脸,他的兴致要减大半。
情事令白弘麒气血翻涌,肌肤才有了红润色泽和肉体的芬芳气息,沈怀璋要趁机好好抱一抱他,以免他凉下去,又变成活生生的艳尸。
两人皆是阴冷忧郁的神情,白弘麒原本就是这副脾气,沈怀璋则是长久以来面由心生。然而在夜色的掩盖下,伪造出爱意浓厚的氛围,沈怀璋撅起嘴唇在他眉心一吻,表白道:“三哥,我爱你,我爱上你了。”
沈怀璋很笃定,他对白弘麒一见钟情了,才迫不及待想和他上床。白弘麒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往他面前一站,就足以吸引他。
白弘麒的心灵比石头还硬,除非把他的心灵也强 奸,否则别妄想让他心动。
白弘麒哼也不哼一声,沈怀璋又自顾自道:“渡部那个家伙没准会跑到承德来找我,我带你回上海罢,我们就能过一段清静日子。”
白弘麒并未感到安慰,因为他的邻居就是沈怀璋。
承德军务清闲,督军之子莅临,不看僧面看佛面,军区司令理应亲自接见。但他老人家生了一场小病,只是电话慰问,本想病好之后再为沈师长接风洗尘,可他的病不争气,拖拖拉拉总不能痊愈,于是便只好派亲信前去慰问。
这日沈怀璋正巧在家,白弘麒与沈怀璋闹了别扭,且有客人要来,他一刻也不想在客厅多待。沈怀璋放他去了,转身迎来了稀客。
“沈师长,真是不好意思,岳父缠绵床榻,难以亲自接见,竟已经小拖半月有余。”
白弘麒站在楼梯拐角处,这声音令他身体僵硬,他的心神激荡片刻,才缓缓回头。
前来拜访沈怀璋的乃是一位军官,携同自己的夫人。军官身材挺拔器宇轩昂,眉目乌浓,是个端庄英武的长相,他的夫人单着一身苏绣的旗袍,优雅大方。夫妻二人带着礼物,还有一名幼童。
这军官也不是别人,正是和他相好了七年的安维民,安维民。
白弘麒一时看呆了,他的目光太过直白滚烫,楼下寒暄的三人几乎同时抬头,白弘麒的目光只与安维民交汇了,与此同时,安维民的笑容彻底滞住。
只是一瞬间,沈怀璋与安维民握了手:“有劳孙司令挂心。”
一握之下,安维民回过神来,再次调动笑容,心绪不宁坐到沙发上。他再抬眼,白弘麒的身影一闪而过。
夫妻二人与沈怀璋并非熟识,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也皆围绕着孙司令来说,总之想要邀请沈怀璋到家中一聚。
三人交谈的漫不经心又很是投入,以至于孩子爬走了也没人注意。还是安夫人率先发现趴在腿边的孩子不见了,她起身呼唤:“安琪,安琪去哪里了?”
沈怀璋在这边小住几日,家中无甚佣人。三人一眼没看住,孩子已经不翼而飞。
安维民环顾四周,看向夫人道:“去院子里看看,他是不是跑出去顽了?”
沈怀璋起身,尽显东道之谊:“不要着急,肯定还在家里,我随夫人前去找找。”
安维民见二人出去了,自己站在客厅中央,他感到一阵茫然懊丧,他没想到和白弘麒还会重逢,在毫无预兆的时间和地点。安维民看见他上楼了,他的腿脚不听使唤迈上了台阶。
他在卧房门口站定,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阿麒……”
整个走廊寂静无声,随后,书房的门被打开。安维民转过身,隔着一道门缝,和白弘麒碰面了。这一面,白弘麒等了两年,没有盛大欢喜,只有无边的落寞和痛苦回忆,他的回忆如果只停在龙家晚宴上,执念就不会那么深。
安维民推门进去,近乎野蛮拥抱了白弘麒,白弘麒则是推开了他:“你还活着……”
安维民羞愧地点点头,白弘麒面无表情,连伤心都没有:“你还活着你怎么不来找我?”
一切明明白白,白弘麒问了也是白费口舌,安维民扶着他的肩膀郑重道:“阿麒,你先听我解释……”
白弘麒拿开他的手,冷漠道:“我不用你给我解释,我知道你活着就够了。你今天给我解释,明天就要给你的妻儿解释,不用解释。”
安维民喉咙哽塞,眼睛也有些湿润,他眨眨眼唯恐眼泪掉下来,他哽咽道:“阿麒,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这两年你过得好么?你怎么会来承德?”
哀莫大于心死,白弘麒终于知道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他恐怕安维民还活着,苟活度日他都不肯死,如今见了安维民,安维民把他的生路彻底截断。白弘麒道:“好与不好又能怎么样?我在这里,沈怀璋养活着我。”
安维民的心猛地一颤,他已经没有别的话好说:“阿麒……他对你好么?”
白弘麒背过身,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夺眶而出,但他的声音仍旧沉稳:“他说他爱我。”
安维民点了点头,原地站定片刻,安维民掩门离去。
白弘麒抬手沾了沾泪痕,脸上仍旧没有多余的表情。
白弘麒回到卧室,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整洁的衣服,叠放在床上。他又从床下拉出皮箱,打开箱盖,拿出分装的药剂和粉末,撕开药剂瓶的铅皮和胶盖,将两者混合均匀,注射器的针孔刺穿胶盖,将浑浊的白色液体吸进注射器。
这是今天要注射的镇定剂。
白弘麒又照此方法将所有的药剂都吸进注射器,最后扣上塑料盖,保持针头洁净。他把酒精和棉花取出来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将皮箱塞进了床底下。
白弘麒拿着衣服走进浴室,调好水温,将浴缸放满清水,白弘麒躺在水里,耳边听不到任何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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