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淡漠道:“你觉得你一个阶下囚,我一个中尉排长,值几斤几两?想死容易的很,活着才难,有模有样的活着更难。怕死,我至于和你说这些?”
李钧山泄了气:“那倒是,以前我还有三千兵,现在有个屁!”
“你愿意帮我,你想要什么都会有。”金銮殿始终很平静:“天津卫里姓金的资产数都数不清,全拿来给你招兵买马,剩下的钱也够你吃喝玩乐半辈子。”
金銮殿听姑姑说起过,金钰霖不仅是矿场的大把头,还是许多招商局和银行的大股东。当初金钰霖手下的喽啰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吞没金家的资产,坐享其成二十年,如今各个都是富贾大户。以前他不想、也没有本事拿回来,现在他不得不想点办法。
“如果你有本事把钟绮菱救出来,没准可以让钟宪武高看你一眼,剩下的都好说。”金銮殿吹灭了马灯,地牢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金銮殿沉缓的声音:“今晚你考虑清楚罢,明天我还会来,你要是答应,我就放了你;你要是不答应,那就算了,你原本就是该死的人。”
金銮殿回到沈公馆,躺在床上,只感觉日日都提着一口气,没有这口气,胸膛肋骨都要散架。金銮殿回想自己走错了哪一步,以前他总是埋怨金钰霖作恶多端,惹下的情债和孽债,偏偏要他来偿还。如今沈怀璋和金钰霖全然没有关系,再也怨不到他头上。
金銮殿虽然生来多难,但在龙家那十多年,锦衣玉食生活优渥,没吃过大苦、没受过劫难,怎么会无缘无故生出害人的心肠?就连给金钰霖报仇,他最初想的也是在战场上了结岳伐王。怪只怪沈怀璋拖着他、磋磨着他,不给他一官半职,威逼利诱把他祸害成兔崽子,让他没脸见龙彧麟、没脸见岳关山,现如今又害惨了白弘麒。沈怀璋都三番两次逼他走上绝路了,他还腆颜与他软磨硬泡,到头来自食恶果,全然没有退路。
金銮殿彻底明白,就算他手上没有杀孽,沈怀璋也会逼得他满手血债,他就该像金钰霖一样作孽到底,孽债全都报应到子孙后代头上!好在金銮殿并无结婚生子的打算。
金銮殿豁出命也要把李钧山笼络住,不仅要让沈怀璋没有翻身之地,还要让龙彧麟回到上海滩,回去,过从前的生活。金銮殿一咧嘴,露出要哭不哭的扭曲表情,以前过的也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只是有龙天下在,血才溅不到他和龙彧麟身上。
金銮殿并未按照约定去到地下拳场,他当然不是怕李钧山,他怕李钧山不成气候再连累他。他让人把李钧山放掉,等李钧山救出钟琦菱,见到钟宪武,能活着来见他再说罢。
金銮殿抓紧给傅清时写了封信,苏其正自己的儿子没出息,难以抗衡金万坤,他会想方设法留住岳关山。金銮殿没和傅清时多扯,只告诉他,他大哥在杭州有一幢小楼,他去了就能直接住,另附详细地址,让他不用怀疑。
李钧山现在是亡命之徒,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放手一搏。李钧山从地牢里出去之后,直接混进沈家老宅,绑架了沈正嵘的老娘,他老娘不经吓,刚绑到手里就去面见佛祖了。但这丝毫没有影响李钧山,他转而绑架了沈大夫人,夜闯监狱,把钟琦菱救了出来。
钟琦菱在监牢里呆了许久,她能从狱卒口中探些风声,沈正嵘死不死已经是无所谓,她只恨钟宪武,亲手把她往火坑里推!
李钧山冒着夜色,背着钟琦菱在奉天城里逃窜,钟琦菱给他指了一条街道,那条街是由钟家的士兵巡夜的,到地方就安全了。
钟琦菱并不认识此人,她慌张道:“你是我爹派来的吗?他现在倒是顾我的死活了。”
李钧山的回答令她失望:“不是,你爹还在家里像热锅上的蚂蚁,两头作难呢!”
钟琦菱惶恐地瞪大眼睛:“那你是谁?为什么来救我?”
李钧山气喘吁吁道:“我是沈正嵘的兵!”
钟琦菱在他宽阔的后背上颠簸,一听沈正嵘,她狠狠用胳膊钳住了李钧山的脖子,但李钧山确实又向她指的街道跑了。越琢磨越不对劲,钟琦菱放松了手臂问道:“你是他的兵,你来救我做什么!”
李钧山猛咳了一声道:“绑了你,你就和我一条命了,你爹肯让我活,我保证你安然无恙;你爹让我死,我让你陪葬!”
李钧山拿枪指着钟琦菱的脑袋,二人被钟家的宪兵队用枪杆子包围,双方步步为营,直逼钟宪武的府邸。
钟宪武正搂着小老婆睡觉,一看这阵仗不得了,他正琢磨着怎么去救大闺女,有人给他送上门来了。
不等李钧山开口,钟琦菱先发话了:“爹,我就是翻了天了,枉我从小喊他一声伯伯,他就是这样的老禽兽!他要是死了,璋哥儿兴许还能放咱们一条生路,他要是还活着,你、娘、你的那些女人都跟着我陪葬罢!”
大闺女先不管,钟宪武抬手一指,冲着李钧山瞪起了眼:“这是谁啊?!”
钟琦菱扯着嗓门吼,来给自己壮胆:“他把你闺女救出来了!他是沈正嵘的兵,在黑河造反,活不成了,你给他一条生路,你闺女全须全尾的还给你!你不答应,他一枪子送你闺女上西天!”
一说在黑河造反,钟宪武就知道是哪位了,就为李钧山这事儿,他还挨过沈正嵘的唠叨。钟宪武嘴里突突道:“都给我闭嘴!这个逆贼怎么逃出来了!”
李钧山猛地拽了一把钟琦菱的头发,钟琦菱被拽的后仰。李钧山咬牙道:“钟宪武,都是死路一条了……”
第42章 42.去天津
兵变突如其来,只是一夜之间,督军府和省公署被钟宪武派兵包围。起初金銮殿觉得事情进展的太过顺利和仓促,可回头想起来,龙家也是被人一夜灭门,那心情就更加激宕了。
金銮殿不慌不忙收拾好白弘麒的遗物,东西不多,只是些衣服和他平时喜爱翻阅的报纸小说,加上自己的东西,整理出一个小皮箱。
傍晚,金銮殿穿戴整齐,在客厅里静坐,等待李钧山来找他算账。
李钧山丝毫不像在地牢里关了几个月的人,闹了一天一夜,声音和气势仍旧洪武:“金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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