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转头望去,李钧山双颊发青,胡须邋遢,身上皱巴巴的军装脏污不堪,还有汗液和血腥一起发酵的腥臭气味。李钧山喘着粗气道:“金銮殿,外头变天了。”
“别着急,楼上有热水,你去洗洗罢。”金銮殿上下打量他一番:“你穿师长的衣服正合身。”
一天一夜没有消停,李钧山这才发觉自己有些累,他上了楼。何锦佑已然目瞪口呆,他原以为奉天城风云骤变只是暂时,逆贼光明正大来到家中,他开始忧虑不安。
何锦佑走上前结巴道:“銮殿,他……这……璋哥儿……”
金銮殿很淡定:“阿哥,现在你可以带着嫂嫂走了,沈怀璋离开容易,想回来就难了,钟宪武在前头挡着,就算他回来,也没有心情追究你的事情。”
“那你咧?”何锦佑既心动又为难,他焦灼地往楼上瞅了一眼:“璋哥儿不会有事罢?”
金銮殿冷笑道:“你还关心他的死活干什么,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何锦佑匆匆上楼,沈怀璋是没少折磨戏弄他,真的大难临头,他还有点担心璋哥儿,毕竟璋哥儿再坏也是知根知底的人,这恶痞子不知道什么来头。何锦佑慌乱地收拾金银细软,把自己积攒多年的金银珠宝一股脑儿塞进皮箱,衣物也来不及拾掇,又提着袍角匆匆下楼。
何锦佑走到楼下,将手里的两根金条放到金銮殿口袋里,与他告别:“銮殿,那我就走了,天南海北,你多保重。”
金銮殿默默看他一眼,何锦佑放下皮箱,仍旧惶急:“等会儿、等会儿,饭在锅里,饭熟了再走、熟了再走。”
两个人坐在客厅里,寂静无声。
楼上,李钧山洗了个酣畅淋漓的热水澡,刮了脸,他腰背挺直走进沈怀璋的卧室,在他衣柜里翻找出一身军装,别说师长的衣服他穿上合身,就是总统元帅的衣裳,他也撑的起来。
沈怀璋爱臭美,衣柜旁边就有一面人高的镜子,李钧山对着镜子正了正军帽,他转头扫了一眼肩头的军衔,这阵子的憋屈恼火才消弭了些许。
锅里的饭熟了,何锦佑的心情也平复了一些,他去厨房盛饭。金銮殿摸出口袋里的两锭金条,他平时还有军饷且无妻儿老小要养活,何锦佑的日子过得比他难熬。沈怀璋给他那点钱,让他循环往复地扎吗啡、戒吗啡,临走不能再拿他的钱。
金銮殿打开皮箱,想把两锭金条放回去,没想到何锦佑的积蓄充满了大半个箱子,想想也是,沈怀璋虽然一肚子坏水,出手却阔绰,何锦佑与虎谋皮这么久,有这些积蓄也不奇怪。金銮殿把金条放到杂乱的金银珠宝底下,合上了箱盖,扣上锁扣。
何锦佑端着一筐热馒头和一碟家常小菜放到桌子上,笑说:“銮殿,你先吃,我去给你盛粥。”
何锦佑转身走到门口,“嘭”地一声枪响,何锦佑应声倒地。
一口白软的馒头还没来得及咀嚼,金銮殿呆愣地看着何锦佑的尸身,以及他脑袋下殷出的一滩鲜血。金銮殿把馒头放到桌子上,口中细嚼慢咽,咽下去才回头。
李钧山站在栏杆后,收起枪,目光转移到何锦佑的皮箱上。发觉金銮殿在看他,李钧山转头冲金銮殿一扬嘴角,随后脚步轻快地下了楼,朝着一箱子钱财迈进。
饭凉的很快,人也凉的很快。转瞬之间,金銮殿彻底清醒,李钧山把何锦佑杀死了。
李钧山打开皮箱,抓起一把珍珠项链,爱不释手地与之亲热,金銮殿走到他面前站定,抬腿将他踹倒在地,带着愤怒呵斥道:“你他妈的没见过钱吗!”
金銮殿这一脚很有劲,但是于事无补,李钧山和钻石珠宝一起滑摔在地毯上,他死皮赖脸道:“见过,没见过这么多钱。”
李钧山捂着酸疼的肩膀坐起来,然后高高大大站在金銮殿面前。金銮殿攥住他的前襟,手背和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嘴脸控制不住抖动,质问道:“为什么要杀人?”
“杀了干净。”李钧山的笑容愈发凶恶:“你说到天津能发财,走罢,早去早回,我得抓紧时间回黑河。”
金銮殿猛地推他一把,金銮殿早看出他的本质,只是没想到李钧山比他想的还恶上百倍,这样的贪婪和欲望世人都有,但没人像他一样毫不遮掩。
李钧山拍了拍金銮殿的脸,笑道:“走啊,你要是敢骗老子,下场不会比他好。”
这一切都不在金銮殿的预料之内,但事情不受他的掌控。金銮殿拎着自己的行李,李钧山拎着何锦佑的皮箱,二人连夜离开奉天去赶火车。
一路上,金銮殿愈发琢磨出不对劲,他原打算和李钧山合作,然后再和他桥归桥、路归路。李钧山是冲着钱财来的,钱财到手后,没有商量的余地,他恐怕也命不久矣,毕竟李钧山的宗旨是杀了干净。
火车开到承德。金銮殿呆在包厢里不想下车,李钧山瞥他一眼,金銮殿问道:“你不带一兵一卒,单枪匹马的,就算打家劫舍也没有胜算。还是说你的兵随后就到?”
李钧山笑了:“谁知道你的话是真是假?咱俩先去清点一下资产,如果真的有,我再带兵来,不然要白跑一趟。
“是真的。”金銮殿站起身,直面李钧山:“之后呢?拿到钱之后呢?杀了我?”
“不敢去了?”李钧山挑衅道。
金銮殿摇摇头:“那倒不是,我只是想,你着急杀我,你会吃亏,好些东西,我不说,你不知道。”
李钧山不傻,但金銮殿的话总是把他的野心撩拨的更上一层楼,李钧山一挑眉,用枪洞指着他的下巴颏:“你别着急给我画饼,也先别担心自己的小命还在不在,到天津再说。”
金銮殿跟着李钧山上了换乘的火车,火车迟迟不出发,等的人心焦气躁,金銮殿倚在窗边,打开窗户透气。
李钧山悠悠然在包厢里转了一圈,没发现镜子供他自我欣赏,他转身站在金銮殿面前问道:“我这身打扮怎么样?和师长差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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