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家屋里后,他在厅堂里踱步几圈,最后还是给宿砚打了个电话。宿砚接得不快,电话嘟嘟嘟响了好几声才给接起来。这是两人第一次通电话,宿砚的声音听上去有一些失真。邵含祯抿了抿嘴,问说:“……每一个解厄人,都会认识一个系厄人吗?”
电话里,宿砚似乎在往外走,说话间伴随着空旷的脚步声,“是的。因为解厄人不能观厄,只负责剪线。”
昨天晚上那条短信,宿砚似乎已经识破了自己想要私下里调查,邵含祯暂时仍没有头绪,只好再次听听宿砚怎么说。他顺手点开备忘录记下来,又道:“然后呢?”
宿砚站住了脚,继续说:“系厄人也会观厄到需要被剪断线的人。也有一部分厄运线并不会当即应验,所以那些短时间内没有应验的厄运线,在未来可能会迎来被剪刀剪断的机会。但解厄人是剪不断那些不该被剪掉的线的,你可以下次找个人试试。”
“我怎么找啊,”邵含祯皱眉,“我拿个剪刀在人家身上比划,别人会报警的吧。”
宿砚轻轻笑了笑,“即使能观厄到的那些需要被剪线的承厄人,他们身上的厄运线也有可能并不是同一个系厄人系上的。不过,很遗憾,别的我也不清楚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我从来没有遇到过需要被剪线的人。”
邵含祯愣了下,下意识地接说:“你还认识别的解厄人吗?”
这次宿砚沉默了几秒钟,答说:“有接触过,不太熟。”
挂断电话,邵含祯走到窗边向外看,眉心不知不觉拧了起来。
奇怪,如果宿砚在他之前已经接触过别的解厄人了,那为什么还要缠着一知半解的自己来给他剪掉手腕上的厄运线。再结合奶奶的遗言……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邵含祯啧了声,眼前冒出宿砚那张天使般貌美的脸。这要换了别人,不得给他迷得五迷三道的?
除非别的解厄人都不肯给他剪线,所以他只能忽悠什么都不清楚的自己。
但这里面还有个问题,宿砚一开始应该是不清楚自己不知道厄运线相关的信息的。
邵含祯低头看看手机,突然来了灵感。对啊,奶奶不大爱出门,但可以打电话。奶奶用不习惯智能手机,家里装的是座机,她会把电话都记在座机下面的小抽屉里。
飞快走到座机前,邵含祯把电话线重新接了起来。座机办的套餐到今年六月才能停掉,现在还可以用。他从抽屉里拿出奶奶的电话本,是个黑皮的小本子,没什么经常翻阅的折痕,里面密密麻麻用钢笔记着电话。最前面是手机号,他越翻看越心里难受,因为上面不止记着自己和母亲的号码,也仍没划去早已去世的父亲的旧手机号。
翻到后面,是些座机号码,都标注了来源。医生的,药房的,卖针线撕布的……实在没什么特别。
他翻到最后,从里面掉出来了张纸条,对折了一次叠着。奶奶不抽烟,这张纸条却是个撕开的烟盒做的,而且已经很旧了。邵含祯一震,赶忙展开纸条,上面用圆珠笔写着一行座机号码。他犹豫了片刻,用奶奶家的座机拨了过去。
嘟嘟响了不过三下,对面接了。
“喂?龙华小卖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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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周末愉快!
第十五章 ·冰淇淋
邵含祯愣住了,对面继续道:“要什么?”
说话的人应该是个阿姨,还能听见话筒里传来打麻将的声音,邵含祯想了想,村里是有几个小卖店。没准儿就是以前记下来小卖铺座机号码的时候,人家店里给随手扯的烟盒纸。他只好干巴巴地说:“不好意思啊,打错了。”
电话里的大姨倒是爽快,“没事,下次再来。”说罢便挂断了。
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头绪又没了,邵含祯只能大致看了看比较显眼的几个大抽屉,同样没什么线索。他叹气连连,目光落在了电视旁边的相框上,里面夹着自己小时候和奶奶的一张合影。是有年过生日在照相馆拍过全家福,又单独和奶奶拍的。他记得这照片当时洗了两张,一张现在在母亲那儿收着,一张随着奶奶回了乡下。
邵含祯越看,眼眶和鼻子里越酸。奶奶的改变,和剪刀、和厄运线这些事有关系吗?
他开始愈发想要了解近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些事了,这同样也是在了解奶奶的过去。
把东西都归位、收好剪刀,下午,邵含祯锁门,开车回到了关州市。他没再去店里,而是把剪刀放回了床头柜。做完这些,邵含祯打开电脑,试着在网上搜了搜厄运线解厄人什么的,同样没找着什么线索。他本也没存多大希望,看看日历,四月就快过完了,该订货了。
第二天,邵含祯正常去了店里。接下来的几天宿砚都没有再联系他,一切仿佛恢复如常——并没有。邵含祯发现自己真的可以从形形色色的人身上看见厄运线了,虽然不多、大概一天也就能遇上那么一两次。
这些厄运线都很细很浅,他甚至看见了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黑线缠在小孩儿门牙上。邵含祯弯腰把包好的巧克力曲奇递给他,憋出来一句,“小朋友,走路要小心点。”
小孩满心都在巧克力曲奇上,胡乱点点头,牵着妈妈的手走了。
一晃到了星期五,店里补的货也配送到了。手风琴咖啡店五月起会开始上冰淇淋,除了固定的薄荷巧克力、牛奶芝士和跳跳糖味,每年还会换个新口味。邵含祯每年都会开始提前试做,确保每年的固定口味吃起来一样。
今天下午客流量不大,出完餐冰淇淋也冻好了,邵含祯拿了小碗把四个口味盛出来,和许优优一起蹲在柜台后面吃。
两人一人捧着一个碗,邵含祯问说:“怎么样?”
“还是那个味儿,”许优优舀了一勺子薄荷巧克力,“好吃的牙膏。”
“吃不来你别吃!”邵含祯正说着,听见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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