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一个可爱的孩子,怎么能死在这样的冬天呢?
终于,计程车停下,到了。
白谦易朝司机道:“师傅,一会我可能还要用车,你休息一会等我吧。”
白谦易下车,匆匆跑进村里。
纷飞大雪中,他依循记忆,穿梭于村落中。
此时才是下午,空气虽冷,但阳光敞亮,照得村落一片银白。
村落一如他的记忆,未曾有半点变化。很快他看见了李家后院的那棵桃树,再是那间他曾住过一个暑假的小房间。
房间的房门紧闭,白谦易喘着气推开房门,一眼看见躺在床上的骆凡。
此时的骆凡身形消瘦,一张小脸苍白得毫无血色,头发被汗水打湿,软软地贴在额前。屋内空气不甚流通,弥漫着一种将死的气息。
在看见骆凡的那一瞬间,白谦易瞬间意识到这个孩子快死了,真的快死了……
昏睡许久的骆凡睁开眼,一眼看见窗外下着大雪。
忽然有人打开了房门,昏暗的房间在一瞬间亮了起来,有一个人站在门边望着他。
那个人朝他一步一步地走进,大衣上的雪花还未融化。
是钱老师。
骆凡一刹那以为自己死了,否则钱老师怎么可能会回来呢?
“哥哥,是你吗……”
白谦易听到骆凡这么喊他,眼泪终于流下。
“哥哥来了,不要怕。”他握起骆凡的手,轻声道,“哥哥回来看你了。”
他的眼泪流出眼眶,挟着冰雪,最后滚烫地落在骆凡的脸上。
他的眼泪落在骆凡颊边,犹如骆凡也哭了。
骆凡闭上了眼睛,白谦易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忙拍拍他:“孩子,醒醒!”
“钱老师!”此时英子发现了白谦易,快步跑来,同时大声哭了起来,“哥哥要死了!大人都不在!哥哥不行了!”
“别哭,”白谦易忙又安抚英子,“哥哥不会死!你要相信哥哥!”
白谦易一把抱起骆凡,朝英子道:“你把东西带上,我们带哥哥去医院!”
白谦易用被子裹起骆凡,抱着骆凡一路跑回计程车。英子哭着跟在后面,三人上车。
“师傅,到医院去!”白谦易匆匆道,“这孩子快不行了!”
计程车的师傅见情形不对,也赶忙开车。车子划破大雪,载着他们一行人赶下山。
几小时后,白谦易带着骆凡到了第一间医院。那医院见骆凡情形不对,立刻又为他转诊,送往A市的三甲医院。
“爆发性心肌炎。”诊断出结果后,医生朝白谦易道,“要有心理准备。”
英子听不明白,但也感觉到那不是什么好话,登即哭了起来。白谦易连忙拍了拍她,又朝医生道:“就拜托你们了,他还这么小,不能死。”
那一晚,骆凡休克,抢救后住进ICU。白谦易彻夜未眠,守在病房外等着。
那一年,白谦易十九岁,他走过许多国家,见过许多人,但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生死大事。
他一手抱着已经睡着的英子,空出的一只手拿着手机,不停看著有关爆发性心肌炎的信息。然而每一条信息都告诉他,爆发性心肌炎是一个来势汹汹,凶多吉少的病。
英子说骆凡已经病了数日,一想到骆凡竟是独自忍耐疼痛这么久,白谦易便难过得几乎无法呼吸。
……要是李家有人能带骆凡去医院就好了,要是村民肯早些帮忙带骆凡去医院就好了。
……不,不是他们的错,大家都有各自的苦处。
白谦易思绪混乱,一夜后,他等来了骆凡的病危通知书。
骆凡的舅舅也总算在这时赶来了。
几天不见外甥,他如何也想不到再次见面时,外甥竟已病危。
医生前来告知他们,若还要骆凡一条命,必须上ECMO了。但医生也说得很明白,ECMO一次开机就要几万元的费用,也不一定救得回来,必须想清楚。
听到那价钱,骆凡的舅舅脸色一下就变了。
骆凡家的长辈们虽不待骆凡有多好,但也一直以来照顾着骆凡。若花点钱能救骆凡的命,他自然不会拒绝。
可这笔钱对他这种靠着小生意一点一滴挣钱,还得养着一大家子的人来说,无非是淘空家底。
“这……”舅舅迟疑了。
“这钱我出。”一直安静的白谦易忽然道,“费用我负担,救他吧。”
“老师,这笔钱实在……”
“我不是回来见他最后一面的。”白谦易一句话说得温和,却有着强大的魄力。他看向病房的方向,无比坚定道:“我是回来救他的。”
于是白谦易交了钱,又以匿名捐款的方式给骆凡留了一笔治疗费用。
机器开了,骆凡的小命暂且保住,但是死是活仍要看他的命。
白谦易进病房看过骆凡一次,此时的骆凡身上插满管子,瘦小而虚弱。
这一回白谦易没有哭,只握住骆凡的小手,轻声道:“和你聊天很开心,哥哥还想和你说好多话呢,你不要死。”
骆凡没有意识,静静躺着。
白谦易又轻声道:“你要等我回来,不要忘了。”
白谦易回国后的第三天,他准备离开。
英子见他竟是又要走了,忙拉着他的手道:“钱老师,你去哪里呀?”
“怎么老这么喊我?”白谦易无奈一笑,蹲下来摸摸她的头。
他从包里掏出那份字帖和钢笔,交给英子:“我要回去考试了,考完试马上回来。等哥哥醒来了,你帮我把这个送给哥哥,祝哥哥康复,好不好?”
英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白谦易道:“我走了,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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