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想拍很多很多的电影,让你有更多机会看到我。至于到底什么时候会见面,我倒没想这么多。”骆凡道,“只是我没想到,竟然两年后我们便重逢了。”
第87章 番外过去与现在(五)
遇见白谦易的隔一年,骆凡拍了《陶家》。
《陶家》拍完后并未立刻上映,而骆凡认为只要早一天上映,钱老师便能早一天看见他,因此每天期待着剧组来电通知他上映的好消息。
等待的日子里,骆凡依然忙碌。
他在拍《陶家》时向学校请了不少假,落下的课程只能自己赶上。他也知道往后若还要拍戏,势必还得继续请假,因此赶上进度后,他不敢放逸,又加紧脚步继续往下学。
家里的长辈们并没有因为他拍戏便改变对他的态度,该干的活还是该干,只是给他的活少了许多,还在他的房间里拉了电线,装了盏灯给他。
有了灯,他学习的时间便长了,顺利在初中保持第一名的成绩。同时他也开始阅读了,学校图书馆的书已经被他看掉了大半。
他的念头很简单,他想成为一个聪明有学问的人,等到与钱老师重逢的那一天,与钱老师侃侃而谈。
正因如此,他每天都坐在书桌前。
他其实是一个不懂节制的人,加上没人管他,这令他更加放纵,几乎每天都熬到了大半夜,就为了看书,好不容易困了,躺下不到几小时,他又爬起来学习。
没有人告诉他这对身体有什么危害,因此当他开始感到不适时,他并未多留心。
那时刚刚入冬,天气转凉了。他以为自己得了感冒,便多睡了一些,想着起床后便会康复。然而他并未好转,胸膛始终有挥之不去的闷痛感。
*
那日放学后,骆凡去了村里的诊所看病。那个满头花白的老医生问了他几句,最后下了结论:“回去把药吃了,多睡一会。”
“为什么我会胸闷?”骆凡捂着胸。
“感冒。”医生头也不抬道,“小孩子少熬夜,多睡觉。”
骆凡点点头,领药回家。
那日他把药吃了,蒙头睡了一晚,第二天起床后,确实感觉好多了,身体不再那么疲倦,胸闷的情形也有所改善。
于是他照常上学放学,回到家还把作业先写了。然而那天晚上,不适感再次出现,而且更加严重。
他吐了一整晚,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第二天无比虚弱,胸口像被大石头压住一般,几乎要喘不上气来,只能在床上躺着。
骆凡终于知道自己不对劲,却也无能为力。
家里的大人们都在昨天出门了,这次他们要去另一个城市办宴席,听说是大户人家办的宗亲宴会,席开上百桌,还要一连办上几天。
换言之,大人们得有好一阵子不在家了,而他已经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了。
“哥哥。”
英子担心地站在门边:“哥哥吃饭好不好?”
骆凡躺在床上,有气无力道:“别靠近我……不晓得会不会传染……”
英子却不听劝,匆匆跑进屋里,将一碗粥放到床边,又重新打了一壶热水。
英子见骆凡脸色苍白,也意识到不对劲,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躺一会就好……”骆凡有气无力地安抚她,“我再躺一会……”
那一天,骆凡开始发烧了。
英子想联系父母,不知为何却联系不上。她喊了邻居来,但邻居大字一个不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问了其他人,其他人却也不愿帮忙。毕竟这是生死大事,谁也不想淌这趟浑水。
骆凡昏睡了一天,英子端来的那碗粥他不过喝了两口,便再喝不下去。
他再次醒来时是一个傍晚,他看向窗外,就见天色灰蒙蒙的一片,但没有下雪。
骆凡的身体又比前一天更加虚弱,浑身难受,每一秒都像是折磨。
……我可能快死了。
就像他的妈妈一样,某天病了,在家里躺了许久,最后某天死了。
骆凡意识到这个事实,心底有些茫然,又有些遗憾。
十四岁的他对于死亡并不恐惧,毕竟他的牵挂太少了,牵挂他的人也不多,是死是活也不大要紧。
他唯一放不下的只有钱老师,电影还没上映,钱老师还没有看见他……
他还没告诉钱老师,他已经学会了赏花,学会了赏月,也尽力看了许多电影。
他按照钱老师的教导,欣赏了世上许多美景,但如今他已经要死了。
如果他死了,他希望能够化成雪,被风吹到遥远的异国,飘落在钱老师面前,让钱老师欣赏今年的初雪。
“英子……”骆凡轻声喊。
表妹英子一直在隔壁的房间,听到一点动静便随即来到他身边。
“哥哥?”
骆凡动了动手指:“笔……”
英子不明所以,把笔放在他手上,还给他拿了张纸。
骆凡吃力地握住笔,却连笔都握不稳。此时的他已无法控制自己,尽管只是一个笔画都能耗尽他的力气。
他写了半天,最终只画出一团模糊的痕迹。
眼泪滑下他的眼眶,骆凡喃喃念着:“老师……来了吗……”
英子问:“钱老师?”
在场的若是旁人,肯定无法明白骆凡的意思。然而英子却是明白的,她与骆凡不时仍会聊起钱老师,深知骆凡和她一样非常喜欢钱老师。
“哥哥,你想钱老师了吗?”英子也哭了,“哥哥你不要死呀,我让钱老师回来看你好不好?”
骆凡又失去意识了,英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推他,见他没反应,于是又匆匆离开。
那一年,英子不过小学四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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