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晚上,白谦易和骆凡坐在后院里,看月亮,听风声,闻花香,吹夜风……后来白谦易还摘了一朵花让骆凡尝,骆凡乖乖把花放到嘴里,片刻皱眉道:“好苦。”
白谦易不怀好意地笑了:“幸好先让你试毒了!”
骆凡意识到白谦易在逗他,忍不住也笑了。
“世界上有许多好玩的东西,”那一晚的最后,白谦易如此和骆凡道,“我相信像你这样聪明的孩子一定明白。”
骆凡点头,心里却道:明明是你教我的。
*
暑假来到尾声,白谦易的历史故事讲完了,课本上的字重新教完了,他与孩子们的画也贴满了教室。
支教也即将结束。
小孩们每一堂课都要问白谦易:“老师你能不能留下来?”
白谦易的情绪敏感,每回听他们这样问总要难受,有一次还在教室里哭了,惹得一群小毛头跟着哭哭啼啼。
英子抱着白谦易的腰:“老师留下来好不好呀?老师永远住我家好不好呀?”
白谦易虽是心软,却也明白不该随意承诺“我一定会回来”这种话,只道:“不行了,我要回去上学了,你们以后也要好好学习。”
英子“哇”的哭了,于是白谦易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哭得比小孩们还惨。
骆凡知道白谦易即将离去,情绪陷入低落。
他想问白谦易以后自己是否能写信给他,却一直没有勇气开口。好几次话都到了嘴边,但白谦易一看向他,他便一句话也说不出,羞得一溜烟地跑了。
暑假结束前一周,骆凡又跟着舅舅下山办宴席。
这一去,又得去个三五天。
下山的那些天,骆凡只要一想起自己再也见不到钱老师,便难受得喘不上气,切菜时险些把手指给切了。
最后他受不了,硬是挨住骂,随便找了个理由,自己提前回山上去了。
支教队伍在明天就要走了,只要他回到山上,便能和钱老师多相处一夜。
这一次,他一定要鼓起勇气,和钱老师问地址……
骆凡匆匆跑回家,那是他跑过最快的一次。
他穿梭在屋舍间的缝隙,跑过山边,穿过学校,最后跑向那个住着白谦易的房间。
房门没关,骆凡扶着门框不断喘气,但就在他抬头时,脸上期待的笑容瞬间凝固。
那些雪白衬衫不见了,书不见了,箱子也不见了。
房间空了,白谦易走了。
书桌上小锅与杯子还在,杯子下压着一张纸条,是白谦易写道:“谢谢你。”
后来骆凡才知道,白谦易有事必须提前离去。早在他回家的前两天,白谦易便已经下山了。
也就是说,就算他再提前,也见不着钱老师的最后一面。
那一天,骆凡独自在房间里哭?着。
他太难过了,他不仅没有机会和钱老师道别,也没有方法和钱老师联系,他这辈子再也不可能见到钱老师了。
他趴在床上哭着,和钱老师相处的点滴浮现于他的脑海中,回忆令他更加的痛苦。
但忽然间,他止住了眼泪。
他回想起那一夜白谦易和他说过的话……只要电影拍得好,全世界的人都会看到。
如果他也去拍电影,拍得很好,是不是有那么一天,钱老师也会看见他?
钱老师这么爱看电影的人,肯定会看到的。
此念头一起,骆凡含着泪笑了起来。
在那一天,他决定成为演员。
*
“于是后来知道陈明导演来试镜时,我就去了。”骆凡道。
白谦易点头。
两人的初见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多数细节白谦易早已淡忘,还得靠骆凡的提醒。两人东拼西凑了一下午,总算把他们的初见回忆了一遍。
白谦易被骆凡搂着,两人躺在床上。白谦易轻声道:“其实我还有一个疑问。”
骆凡:“哥哥想到什么了?”
白谦易:“我回忆中的你是一个很害羞的小孩,怎么现在成了这样子?”
骆凡:“?”
白谦易:“我们不是在整理搬家行李吗,怎么躺到床上来了!”
“因为想哥哥。”骆凡一翻身,把头埋进白谦易的怀里,“需要和哥哥贴贴。”
“以前连说个话都害羞的人,现在怎么这么能撒娇?”白谦易嘴上嫌弃,却还是抱紧了骆凡。
昔日那个身材矮小,声音娇嫩的孩子,转眼间竟已比他高上许多,那脆生生的嗓子也完全蜕变成一个成熟男人的嗓音……白谦易不禁感叹时间的厉害。
“不过……”白谦易又想到什么,“从刚才的回忆看来,你果然喜欢钱老师。”
骆凡:“?”
白谦易:“我只是钱老师的替身罢了!”
骆凡:“!”
“才不是!”骆凡急了,“我喜欢的是现在的哥哥你呀!”
“那他好歹也算是初恋吧?”白谦易又道。
“不是呀!”骆凡快急哭了,“那时候我对哥哥不是那样的感情,哥哥你才是我的初恋!”
骆凡长长的睫毛一眨,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白谦易也不再逗他,轻笑道:“我知道。”
与白谦易初见时,骆凡情窦未开,尚不知何为感情。
他对那时的白谦易更不是爱情,只是一种纯粹的仰慕之情。
白谦易对他而言,是他生命中第一次接触到的“美”,也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个模范。
纵使他后来走上一条与白谦易截然不同的路,但他生命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带有白谦易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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