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霰睡了一天一夜,脸色仍然雪一般白,他看起来没什么生气,仿佛里子就已经腐败了。
霍松声靠在床尾,吊儿郎当地看着林霰,笑着问他:“救你几次了?你怎么报答我?”
林霰顿了顿,问道:“将军想要什么?”
霍松声好笑地说:“怎么,我想要什么先生都能给么?先生好像还没答应帮我救浸月公主。”
霍松声低垂的视线里是林霰苍白的脸,那张脸斯文俊秀,看起来清白无害,偏生一双眉眼浓的如墨,不知藏了多少城府算计。
霍松声很少看错人,透过眼睛能看清很多东西。他知道林霰有许多秘密,也有不可告人的图谋,他会在此时出现在遂州不是巧合,或许背地里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安排。
林霰谨慎地抿起唇。
“算了。”霍松声摆了摆手,“先生还要考虑,我不勉强。”
林霰不欲多言,轻咳两声便掀开被子:“谢将军收留,我已无碍便不叨扰将军了。”
那纸糊的身板一副风吹就倒的架势,哪里能离开。
一言按住他:“先生,你还没好透……”
侯府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待的地方,霍松声在遂州救下林霰后便一直跟着他,美名其曰护送他回长陵,其实霍松声还存了别的心思,他需要借助林霰的力量阻止公主和亲,同时他也想看看这病秧子到底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霍松声一胳膊将林霰按了回去:“你当南林侯府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林霰被霍松声按着肩,后脑勺一下砸在了枕头上。
霍松声顺势坐在床边,枕芯松软,林霰被一阵阵清香包围。散下的长发铺在枕上,扣在肩上的手很有力,也很强势。
林霰不太自在被霍松声这样从上往下的注视,偏过头:“将军不讲道理,这南林侯府并非是我要来的。”
“左右你人已经在这儿了,占了侯府的床,用了侯府的大夫,吃了侯府的药。”霍松声轻笑道,“先生,你可欠了我一份情。”
霍松声说的玩味,林霰却不卑不亢,回话说:“将军救我是因为我对将军有用,你我各取所需,谈不上什么欠不欠的。”
霍松声猜到他要说这个,也好,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就该算得清清楚楚,谁也别占谁的便宜。他大笑着直起身,手一捞把披风扔林霰身上:“那就算我留你做客,行不行?”
林霰默然不语。
一言本就不想让林霰离开,见他松了口,打岔问道:“先生,你饿吗?”
林霰并无几分胃口,摇了摇头。
“病了就要吃饭,厨房煲了鱼片粥。”霍松声替他作了主,使唤一言说,“去给你主子把饭端来。”
林霰拉紧披风,问道:“将军进宫面圣了?”
霍松声大方回答:“是,若等着皇上传唤,我今日怕是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林霰身体虚弱,话也说得缓慢:“将军性情耿直,想必皇上也不愿横生枝节,下月即是皇上寿诞,这个台阶对你们双方来说都好。”
霍松声鼓掌道:“先生果然聪慧。”
林霰咳了两声:“不过公主和亲一事并未昭告天下,将军此时回宫,定会招致皇上怀疑。”
南林侯府毕竟扎根大历数十载,若在朝中一个人都没有,讲出去也没人相信,就看皇上是不是非要追究,以霍松声对赵渊的了解,这事儿多半就此揭过,大家心知肚明也乐得维持表面平静。
霍松声恍然一笑:“怎么,先生现在便开始替我谋算了吗?”
林霰垂下眼睛,鸦羽般的长睫扫下一片阴影。
他说:“算不上什么谋划,实话实说罢了。”
霍松声觉得屋里窒闷,起身开窗:“这不是你该操的心,养你的病吧。”
说着,一言将新煮的粥端了过来。
侯府的厨子手艺绝佳,霍松声在漠北吃不到这好味道,回家这两日胃口都好了不少。
鱼片粥味道鲜美,霍松声闻着味儿就饿了,跟林霰一人一碗喝了起来。
天又开始下雨。
霍松声先吃完,擦擦嘴催促林霰:“赶紧吃,吃完把药喝了,然后跟我去趟别院。”
前日从船上救下来那三个姑娘安顿在侯府别院。
南林侯府耳目众多,附近不少人盯着,把人放在别院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林霰简单洗漱一番,没怎么用早饭,喝了半盏药便饱了。
外头天冷,霍松声怕林霰经不起风吹,差人送了件加厚的披风过来。
穿戴整齐后,俩人往别院走。
一言撑着伞,将林霰严实地护着。
霍松声还没个病秧子排场大,他抗造,也不讲究,不下大雨不爱撑伞,侯府下人都习惯了。
林霰看他一眼,对一言说:“给将军打吧。”
一言愣了一下:“先生……”
林霰扬着下巴:“去吧。”
霍松声可不兴这安排:“得了,我没你那么弱。”
一言对林霰唯命是从,把伞塞入霍松声手中:“霍将军,有劳了。”
“哎——”
霍松声举着伞,伞面被风吹得直抖。
林霰很应景地咳嗽起来,要将伞接过来:“我来吧。”
缠着绷带的手伸到面前,霍松声眼尾一跳,没好气道:“算了,本将军就照顾一回病秧子。”
霍松声换了只手,伞面朝林霰那边倾斜过去。他和林霰差不多高,撑伞不费力,竟比一言护的还要周到。
侯府地大,当年老侯爷回南林前解散了府中一半下人,昔日热闹之景已经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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