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霰拱手道:“谢皇上抬爱。”
赵渊捏了捏林霰的肩,回头对河长明道:“长明若是累了就回去休息吧。”
霍松声吃掉最后一瓣橘子,手撑在膝头,下意识捻着食指上的玄铁戒。
赵安邈作为皇室公主,刚被人判了“大凶”,赵渊不仅没依她的愿,杀了河长明泄愤,反而当着群臣的面,让河长明堂而皇之的离开了,这无异于在打赵安邈的脸,众口悠悠,今日这则预示,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传遍长陵的大街小巷。而不管预示是真是假,赵安邈这根刺算是彻底在赵渊心里扎下了。
羽林军退出司南鉴,赵渊驱散群臣:“行了,大好的日子,别在这儿杵着了,都去祈福念诵吧。”
大臣们被今夜接二连三的变故弄得回不过神,三三两两的散开,吃席的吃席,祈愿的祈愿。
这观星日会一直办到晚上,天黑之后还有一场宴席。
赵渊熬到这个时候也累了,被秦芳若扶下去休息。
载着皇帝的骄撵离开司南鉴没多久,大臣也陆陆续续地离开。
霍松声在司南鉴多逗留了一会儿,他走到星盘附近,蹲下来,手指自星盘起火处摸了一下,摸到一手粉尘。他捻动手,凑上去闻了闻,是硫磺的味道。
星盘上还躺着几块墨绿色的星石,霍松声也捡起来,星石微凉,看起来就是普通石头,他拿在手里磋磨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特别。
想了想,霍松声将星石揣进袖口。
石头不会无缘无故发光,今天这出戏说白了就是演给群臣看的,赵渊信不信都是其次,以老皇帝的德性,未必不知道赵安邈这些年来与朝臣商贾勾结,他不管不代表不知情,这都是制衡的一种方式。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堂堂大历大公主被河长明测了个凶兆出来,皇帝可以不信,朝臣可以不信,但百姓肯定有人相信。
女子祸国殃民的流言自古都有,民间对赵安邈执政有看法的百姓更是数不胜数,失人心或许还有转圜,可失了民心,那便不好挽回了。
霍松声挺腰起身,收好星石预备离开。
正要下楼时,底下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霍松声探头一看,竟是林霰去而复返。
林霰可能也没料到霍松声还没走,顿了顿,说道:“将军怎么还在。”
霍松声倒是坦然地晃了晃袖子,星石在里头当当作响:“当然是看看河长明在弄什么玄虚。”
林霰没说话,走到星盘附近,弯腰在地上不知摸索着什么。
霍松声身上疼,背挺得很直,偏头看林霰时的样子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你找什么呢。”
林霰还是不说话,半晌,从星盘底座下摸出一根红绳子,绳上还挂着个铃铛。
“先生不是说不必么。”
林霰将绳子和铃铛一起塞进腰间:“首战告捷,图个好彩头。”
霍松声扯起嘴角,俩人并肩朝塔下去。
司南鉴已经没有人了,殿内黑着灯,只剩悬梯转角处点着蜡,此时蜡也快要燃尽了。
“见到河长明之前我还在想,他究竟有什么能耐能令皇上深信不疑。”霍松声摸着袖子里的星石,“这种变戏法的小玩意,也就骗骗皇上了。”
林霰好像不愿与霍松声说太多,岔开话题道:“方才在塔下并未看见车马,还以为将军已经走了。春信没有等将军吗?”
霍松声说:“我让他先回去了。”
林霰犹豫一下,提议说:“待会随我的车走吧。”
下到中途,最后一丝光也没了。
霍松声低头看路,后背疼的愈发厉害。
“我才不同你一起。”霍松声心里烦躁起来,不知是因为疼痛或是别的什么,“你如今是皇上新宠,回头若是和我一起出了什么事,我可担待不起。”
林霰微抿着唇,然后道:“不会。”
“不会?”霍松声细数起来,“我这一路从遂州开始,遇到不少人,李暮锦是你的人,谢逸是你的人,河长明变着花样针对大公主,多半也是你的人,该不会聆语楼也是你的吧?”
“不是。”
林霰答得很快,正要说下一句,霍松声抢先开口,学着他的语气:“我哪有那么神通广大,将军多虑了。”
霍松声翻了个白眼:“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还都是假话。”
俩人已经到达底层,一辆马车侯在那里,一言沉着脸靠在门上,弯刀的刀柄折射着他脸上那道扭曲可怖的疤。
霍松声说:“林霰,我从没见过你这么会骗的人。”
林霰避开霍松声的目光,对一言说:“先送将军回府吧。”
霍松声倒是不客气,有人送他回去自然好。
林霰的马车大而宽敞,为了这个病秧子,车里厚毯铺着,暖炉点着,热烘烘的让人进去就想睡觉。
霍松声趴在毯子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闭着眼说:“你这人,浑身上下一堆毛病,还喜欢装聋作哑。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就猜不到吗?我是在战场待得久没错,不代表我没脑子。”
林霰将身上的毛绒披肩解开,抱起小几上的暖炉。
“我从未这样想过将军。”
霍松声不屑的“切”了一声:“这世上那么多书生,有才有能的人可不止你一个,皇上对你明显偏袒,像是有意用你挑起大公主和宸王的斗争,破坏长陵朝堂的局势平衡。今日这预示一出,不管皇上信不信,这根刺算是在他心里扎根了,而赵安邈一旦失势,首当其冲内阁要遭殃,你这步棋走得漂亮,从赵安邈下手是想顺势接管内阁吗?
林霰不答反问:“将军以为呢?”
霍松声烦死他这副敷衍样子,他戳着林霰的腿,动作牵扯到了背后的伤,轻轻吸了一口气。
林霰垂下眼来:“将军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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