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被保护被族人保护得很好,人也单纯,往往因为看不惯世间百态而难过落泪,想到林霰病重可能会离开便患得患失,来回几次,林霰生出恻隐,便不怎么带他出去了。
房里就有药箱,桌上瓶瓶罐罐摆得很慢。
霍松声不知道是不是行医之处都要放些药瓶,方便拿取。
符尘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解释道:“这是先生的房间,桌上都是先生的药,先生每年会来药炉两次,一待就是一个月。”
霍松声吃了一惊:“你说这桌上的药都是林霰的?”
符尘点头。
他与林霰相识多年,对他的病情了如指掌,符尘说道:“这已经少了许多了。”
一言心急林霰那边的状况,将人送到就要离开。
“等等。”霍松声叫住要他,“林霰在哪?”
“在药炉扎针。”一言说,“结束了会有人将先生送回来,将军放心。”
一言走了。
霍松声敞个膀子由符尘帮他清洗上药,闲着也是闲着,想到不久前林霰犯病那样子,便随口问上几句:“林霰的病很严重吗?”
符尘正往霍松声后背上撒药粉,说道:“严重。”
霍松声“哦”了声,又问:“他的病是娘胎里带的,还是长大后受过伤啊?”
符尘手一顿,往前探身看了看霍松声。
少年年纪不大,讲话却极有分寸:“将军,这是先生的私隐,医者最忌将病人私隐透露出去,您若想知道,待先生回来,您可以自己问他。”
霍松声一语噎住,心说这年头连个小孩都如此难套话,果然跟林霰混在一起的人没几个单纯的。
药粉止血化瘀,还有镇痛的功效。
待上好药,霍松声又坐不住了,正想出门乱跑时,谢逸竟找了过来。
谢逸并未留在药炉,将人送进去后便出来了。他一改散漫神情,眉眼间染上凝重色彩,对霍松声说:“将军,多谢你将先生送来。”
霍松声摆了摆手,他救了林霰那么多回,也不差这一回。
“他怎么样?”
谢逸说:“符尧在里头,放心吧。”
霍松声疑惑道:“符尧?”
谢逸顿了顿,说道:“符山的族长。”
霍松声点点头。
符尘跟谢逸也很熟识,俩人还能开上玩笑,不过显然谢逸现在没那个心情,符尘少年心性,讲过几句觉得无趣便出门找一言玩儿去了。
谢逸走去桌边,在许多瓶瓶罐罐中挑选出几瓶,他动作熟稔,都不用看瓶身上张贴的药名,没一会儿便抱了一堆出来。
霍松声虽然没听说过符山后人,但南疆虫谷的名号还是有所耳闻。
都说南疆虫谷出神医,想必那位族长也是这个级别,可即便这样,符尘谈起林霰的病情,还是直言不讳“严重”二字,霍松声又向谢逸确认了一遍:“他的病,无人可治么。”
谢逸把瓶子放下,撑起一个布袋,一一装进去,摇头说:“没有。”
“那位族长也不行?”
谢逸应了声,说道:“先生和将军提起过他的病情么?”
霍松声说:“提过一嘴,说是有心疾。”
“是的,先生心脉受损,五内之气郁结,曾有大夫断言,先生活不过三年,可将军你瞧,还不是这样过来了。”
霍松声顿了顿:“他同我说,他的病是娘胎里带的。”
谢逸把药瓶装起来,布袋封口:“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霍松声问道:“那真就没得治了吗?”
“有。”谢逸答得很快,可下一句他又说,“但无药可治。”
“什么意思?”
“将军可知南疆虫谷?”
南疆虫谷乃药人谷,那里遍地生满奇珍异草,是世间奇药与奇毒的发源地。中原每年都有络绎不绝的医者登门拜师,可虫谷收徒甚少,自虫谷中学成而归的名医,还在世的恐怕仅有两三人。
谢逸说:“符尧师从南疆虫谷,若非有他,先生活不到今天。”
连虫谷神医都来为他治病,林霰果然厉害。
霍松声说:“符尧治不好他么?”
谢逸摇了摇头:“少一味药,这些年我们遍寻大历也无法找到,没有这味药,就是符尧也没有办法,否则先生的身体不会拖到今天。”
谢逸的开运钱庄遍布大历,手中一定有许多眼线,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说明那药十分珍稀。
霍松声还是问了一句:“是什么药?”
“六味子。”谢逸答道,“也叫凝夜露。”
霍松声猝然怔住:“……凝夜露?”
他那反应不止像有所耳闻那么简单,谢逸神色迫切:“将军知道?”
霍松声很明显哑了一下,眼底忽然染上了十年前长陵城外稀薄的斜阳。
那天长风万里,少年将军负剑出征。
“等我回来再比一场马么?”
霍松声满脸烦躁,讲话也不中听:“溯望原的草场可不是长陵能比的,等你回来,谁还赢得过你?”
一只温热的手揪住了霍松声微微鼓起的脸颊,大约是觉得这样的霍松声很可爱,对方捏了捏他脸上的肉,笑着问:“生气了?”
霍松声拍开他的手:“我才没那么小心眼。”
“比不过也没关系。”那人逗小猫似的弹了下霍松声的脑门儿,“到时候你来漠北找我,我把溯望原最烈的马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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