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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拿着衣服走进房间。
蒋为晨本来想从兜里掏一支烟，却拿出了一盒口香糖。闲着心烦，他往嘴里倒了两颗，去厨房看简卫明。
“怎么，还是不记得你吗？”简卫明一直看着这边，但是两人聊天声音低，加上蒋为晨刻意不多说，他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所以即使作为曾经的老大，他也厚着脸皮，讨好性地递给蒋为晨一杯苦荞茶，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还记得我，”蒋为晨喝了一口水，说，“但是，不是现在的我。”
“难道他心中你温柔纯良，公正守法？”简卫明看徒弟不高兴，讲了个冷笑话，却被蒋为晨看了一眼。
那一眼里，有很多东西，不甘、悲哀和决绝，以及他看不懂的落寞。
这时候的蒋为晨，不再是那个叱咤海城的蒋爷，也不像那个从小到大都痞气又张扬的海城一霸。他褪去那些虚名，看着许诺的时候，只是个爱而不得的普通男人。
“你好好照顾他。”蒋为晨待不下去，说了一声，下楼开车走了。
简卫明知道，蒋为晨从来不怕事。敢欺负他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那个人，永远不会好过了。
许诺正好出来，看到桌子上有一杯水，问：“我可以喝吗？”
简卫明那他这副呆呆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平时那么犀利又冷漠，笑着说：“喝吧，喝吧！不够还有。”
许诺有些奇怪，但也不好多问什么，三大口喝完一杯水，说了一句话，简卫明脸红了。
“是甜的。”他说。
许诺将杯子放下，这才意识到有个人不在了。
“他去哪儿了？”
简卫明收起茶杯，背对他说：“他回家去了。”
“回家？不吃了饭再走吗？”许诺坐在沙发上，开始削苹果。等到简卫明上菜，看到许诺把几个苹果切地分毫不差。
他调侃许诺，“手艺还在嘛！看来以后不愁会饿死了。”
许诺点点头，问他：“我以前会画画嘛？”
简卫明放下最后一盘菜，给他盛了半碗饭，说：“当然，你可是有名的高材生呢！”
“是吗？”许诺一副“原来是这样，我了解了”的表情，指了指他家那副几乎占据了半个墙壁的油画，说：“怪不得我看那一幅画不顺眼。”
简卫民“哼”了一声，也不说什么。
许诺再仔细观察。这幅画上色混乱，但是可以看出底色和底稿是非常棒的，尤其是深海里的太阳的主题，画好了甚至于可以传世。
“那，为什么不画完呢？”许诺帮着简卫明洗碗。
简卫明手里的活停了几秒钟，笑笑说，“撸多了，手就不管用了。”
许诺手一松，盘子“砰”一声摔在地上。还好，没有摔碎。
他捡起盘子重新去洗。等到简卫明收拾好餐厅，许诺正在茶几上奋笔疾书。
五分钟。
十分种。
半个小时过去。
一个半小时也过去了。
许诺跌跌撞撞地从地毯上爬起来，把手里的稿交给简卫明。
他说：“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简卫明看着他认真的眼神，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透过那张清秀白净的脸庞，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我可以把它交给你，但是你一定要将它恢复好。”简卫明爽朗一笑，许诺脑海中似乎突然间另一张笑脸。
是谁呢？
这不重要。
属于自己的，一定会回来。
许诺握着笔，看着那副画，心里有什么在破土而出，慢慢地长成参天大树。
第4章 4.异梦
这天夜里，许诺早早地洗了澡，用毛巾擦着头发，眼睛都不眨地看着那幅画。
大面积的蓝色，由浅色到深，最下面是浓重的黑，让人心情压抑。
在海面之上，是被浓雾遮住的黑夜，远处的灰色灯塔闪着浅黄色的光。有几艘孤独残破的小船逆风航行，隐约可见黑夜下的暗礁与巨浪，即将吞噬掉什么。
天将明，太阳却在深海之下。远看的一片黑色之中，有那么一点点的红光即将破涌而出。
简卫明换了身睡衣，给许诺送来一身新衣服。
他走来，只看见许诺就那样死死地盯着那幅画，似乎要盯出一个窟窿来。
他赶紧走过去，在许诺地脸前面伸出手晃了晃，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许诺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都被深海吸引，压抑在那片不见底的海面之下，而内心又有一份灼热，在心底燃烧着，几乎要叫嚣着将自己的灵魂化作灰烬。
当一切在火焰中融化，灵魂于灰烬中站起。
许诺不知道这幅画的作者是谁，但是他凭借直觉知道，不是这个叫简卫明的男人。
他太简单，太纯粹，干脆利索，绝对不会有这种抑郁又极端的感受。
他应该是一个诗人，一个不得意的画家，也许是一个浪荡花丛的花花公子，或者一个爱人逝去的疯子。
他是那么深沉浓重，忧郁又疯狂，艺术和现实让他爱恨交织。
他被绑在柱子上，被这个时代不理解他的凡人放在柴火的中央。他们笑着，将火把丢在了他身上，火在燃烧，红光照亮也深夜的天空。这天晚上，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没有风。
他站在火光之中癫狂地笑，火舌吞噬着他的生命，但是他却感到了真正的自由。他身后似乎出现了翅膀，带着他飞出这片禁闭的世界，冲破规则与枷锁，从此永恒。
百年之后，他的画成了绝品，他的故事成为传奇，多少人慕名而来，为他送上一朵苦绝艳而妖异的蓝色妖姬。
而在那些无人问津的日子里，他的坟墓前杂草丛生。那座墓碑上无名无姓，只有短短一句话――only /god/ can/ judge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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