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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芒的话轰轰然炸在我的脑海里，那些奇怪的，不被注意的细节变得越来越清晰。
原来我不但是傻逼工具人，还是个人人喊打的笑话。
你们北大人的高智商，就连谈情说爱，都要欺负蠢蛋吗？
一盘蓄意报复的大棋，我是黑棋还是白棋的工具，你们有没有哪刻会恍惚？我笨手笨脚的人生，给你们镶边都不够格。
天光尽晓，世事没有归途，我和谢安澜谁更悲凉呢？
我答不上来。
传言江湖有一座石碑，是正邪两派的分界线。可正邪该由谁来判定？黑白布衣的分别，天下人谁来断？
我谢安澜作为乱世中的游侠，向哪一方摆动都会被人诟病。这是《安澜传》故事的背景。
剧本上附了十六万字分析谢安澜的心路历程：
我原作世间一把拨乱反正的刀，可刀尖向上，横向谁的脖颈都师出无名，我被打成了离经叛道的贼人。
江湖容不下我。我抬头望天，万里蓝波，无一缕轻风为我而吹。
我想明白了，世不破不立，人不死不生，我要这脚下的土地立足，就得让这率土之滨皆归顺于我。
我爬上高高垒起的宫墙，踩着无数人的血液踏上看不到尽头的官阶。
我拿一切来赌，掀开庙堂之上的珠帘，里头日夜受人供奉的，竟然只是一条未开灵智的白狐。
现实的荒诞日后我写成话本也挣不到糊口的钱。谢安澜，你的人生有多可笑，我的就不若十分之一。因为剩下的十分之九，有人替我承担了。
“哥，我希望你考虑清楚，慎重做决定。无论是社会舆论压力，还是行娱此前的投入，现在再换掉谢芒，都不是一个值得肯定的决定。”次日傍晚到浙江的纪清袅从谢芒病房出来，和我蹲坐在同一个台阶上。
前天夜里出现在谢芒病房里的那番话被她死死摁压住，她脸上明显的憔悴惹人怜爱。
我抬手碰了碰她的发顶，不答反问：“你嫂子来行娱了吗？”
“没有。”
两天，贺湛从来不会无故旷工。他此次的态度可真是比他嘴上说得还要坚决。
我掸掉手掌的烟灰，站起身，语气不带一丝停顿：“社会舆论压力我来抗，风险投资我来赔，你不要多余花精力劝我。”
纪清袅目光呆滞，抱怨：“哥你哄老婆的代价也太大了，所以干嘛惹嫂子不开心？”
妹妹的话狠狠地戳中了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我深呼一口气，答非所问：“我没有另外换人出演谢安澜的打算，我是觉得，这个项目没有必要启动了。”
“我已经见过了谢安澜，他不配做主角。”
后来留在浙江的两天，我都在东阳各个相关单位辗转，钱权物任意交换，才以一种温和的方式初步敲定这个电影项目的停工期。
而谢芒因为精神状态不稳定，始终没能脱离医护照看。
我回上海那天同妹妹最后去看了他一次，但他看到我时并没有医护人员担心的会触发任何应激反应，反而正常得超乎寻常。
这些天守在他床前的陌生女人，听纪清袅说是他的表姐尹舒，一个闲散网红。谢芒父母远在国外养老，并不知道国内的情况，她飞过来忙是帮不上，但蹭波热度还是赚的。
纪清袅带尹舒关上门出去，我坐在谢芒病床前转水果刀，给他削了一个苹果。
我不信谢芒会不知其中暗流涌动，但他表现得过分安静了些，和那夜刚捡回一条命的人天差地别，也懒得再带几句往日虚假的客套。
他此时对我的态度与其说是冷漠，更像是不屑。
折腾了几天，我早就摸清了最后的底牌是什么，只等一个正当好的时机下手。如今得受东阳官媒应许，是非真假都有了定论，我不怕谢芒鱼死网破。
该结束了。
我把苹果递给他，主动挑起话题：“我知道你怎么算计的。”“但你实在是低估了我乐意给贺湛做小狗的心。
谢芒的脸色并没有因为我这句话有改变，反倒是被我强行塞了一个苹果而发怒。
我垂眼盯着垃圾桶的苹果，没和他计较：“我的确不能现在换掉你，所以你那天才故意恶心我，对吧。看到我痛苦万分的表情爽到能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是吗谢芒。”我抬头看向谢芒死撑的样子，八年匆匆而过，我们早就面目全非了，“但是有一点，你错估了。我智商和心眼是比不过你，被你利用给贺湛带来无可挽回的伤害我认，可我乐意给贺湛当小狗的心从未有一丝一毫掺假。换句话说，我对贺湛再犯贱，那我也有资格，你呢？直接出局的滋味这两年不好受吧，才让你心理扭曲成这样。”我靠近他，捏住他的病服领口，眼尾上扬：“我可以不换掉你，但我也可以直接把这个项目叫停。”谢芒的眼眶倏而因不敢置信瞠大，我残忍地把刀子捅得更深：“就你会发疯是么，想跟我比较谁更爱贺湛，嗯，可以啊！我陪你比，现在结果你满意了吗？！”
我匀好气息松开他，皮笑肉不笑，在被面上抹手的动作俨然是将谢芒的自尊踩在脚底下。
最后我拉开外套内衬，将拟好的《安澜传》停拍协议甩到病床上，“相识多年，别说我没给你面子，行娱投资两个多亿的项目直接砸你手上，这业绩行业内人人都得对你刮目相看，不用太感谢我。”
走出谢芒病房，交待妹妹留下善后，我立即对浙江没有任何留恋地疾驰奔向回沪高速。
浙江到上海的路程没有很远，但我并没有感到多放松。
虽然我挤兑谢芒时信心满满，但其实我面对贺湛自知是缺少底气的。
当我行驶过第二个服务区，热搜就再次加剧了我的不安。
#贺湛出席尚跃网联基金发布会#
热搜上的热转有两段视频。一段是贺湛从尚跃总部大楼出发，另一段是他现身尚跃旗下连锁六星酒店发布会现场。
多日不见的贺湛像是变了一个人。从前在媒体面前低调神隐不接受采访的人，突然像是换了一具灵魂活着，非但肆意展现他的美貌冲击力，孤傲的一双眸子也绝不掩藏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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