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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顿在门口，摸了根烟出来点上，“他走的时候，脸色怎么样？”
罗蕴停下手中动作，抬头回忆了片刻，说：“很差。”
我吐了口烟，沉声问：“保温桶呢？”
“贺总带走了。”
心里终于落了个安慰，我拍了拍身上的烟灰，“走了。”
员工电梯关上，我想了想还是打算按22楼的按钮去编导部突击检查一下。
然而电梯刚动，就来了一个我不想接的电话。
谢芒约我去尚跃总部见面。
尚跃总部在寸土寸金的黄浦区，离梵粤公馆倒是近，市值目前没能有一个准确的估值，而贺家唯一的合法继承人在我名下撑死不过一百五十亿的小娱乐公司做执行总裁，说实话去了挺丢人的。而且我想不到和谢芒见面有什么可聊的。
可谢芒用那种该死的腔调无比肯定道：“不来你会后悔的。”
兰博基尼五分钟后从行娱大厦疾驰而出，甩出个无比漂亮的残影，外面车水马龙，我转着方向盘围绕贺湛和谢芒想了很多。
毕竟在我这儿，能用“后不后悔”来衡量的人和事，全都都和贺湛有关。
贺湛和谢芒都是北大的校友，前后脚进的金融系。比起学历，我在他俩面前连学渣都排不上号。
我认识谢芒比认识贺湛早。大二那年北影与北大的校联合作，我是第一负责人，与那时已经大三的北大校草谢芒狭路相逢。
我那时年轻气盛，整天井底之蛙似的臭屁，颇有些恃才傲物的劲头，谁都瞧不上。合作过程中鸽了两次谢芒，频频让他难堪，谢芒是个人精，一水儿的白莲操作我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我们不合的传言自校联圆满结束就有了，然而校方不知搞什么鬼，第二年还让我们碰上。
可这一年贺湛已经考进了北大，我还从一些渠道听说谢芒是贺湛高三的家教老师。
于是这一年校联合作，我态度大变，想着通过谢芒接近魂牵梦绕的贺千金。
为了成功晃悠到贺湛面前，什么亏我都肯吃，什么棘手的活我都包揽了，谢芒当个甩手掌柜我都没丝毫怨言。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有次在中午饭点的时候给谢芒打电话聊策划案的时候，在电话里听到了贺湛的声音。
我话题一转，突然开始关心起谢芒：“你在吃饭啊？”
谢芒顿了一下，倒是没冷场，但能听出不愿意多谈，只是冷淡地回了一声“嗯”。
但这对于我而言，实在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算是尬聊，我也捧着手机放嘴边拖延时间。
“那不好意思了，占用你吃饭的时间。”
话声刚落，谢芒就用拒绝的口吻迂回道：“事情很急吗？”
我心里门清儿，但遭点口舌要什么紧，那可是贺千金！
于是我听到自己恶心地轻声细语：“是有点，不过也不是什么难事，主要是我想单独和你再确认一下，你能……”等我一下么，我马上到。
但这回发作的不是谢芒，我话都没说完，就听到电话对面贺湛不耐烦的声音。说是不耐烦吧，听着又像是在对谢芒撒娇，刺耳得很。
“你到底吃不吃了！打那么久电话，菜都不好吃了！”
谢芒一改之前的冷淡，也顾不上和我阳奉阴违，哄着贺湛：“等下再说，我这边还有点事。服务员，给这桌加两个新菜……”
这种心情该怎么放在剧本里展示主角的内心戏呢？就是——我听着手机嘟嘟嘟的断线声，突然感觉到了很多年都没有感觉到的难过。没有很多难过，却也不少，刚刚够我觉得难过。
第4章
《名流倒退》
-40℃
自那次以后我总是掐着点去找谢芒谈一些无足轻重的节目细节。
十七岁的贺湛仍是保持着目中无人的高傲。他不欢迎我，这个认知在我们再见面第一眼我就看出来了。他每次见到我来找谢芒总是不耐的，餐盘会重重地推在桌面上，进出门的声音大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赶人。
那时谢芒对他眼底都是宠溺和纵容，然后转头对我做出一副很无奈的抱歉表情。
我对谢芒生出的讨厌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很嫉妒，嫉妒他可以堂而皇之把对贺湛的心思挂在嘴边，而贺湛又很吃他这套。
北大双子星的说法自这次校联后就在北京各高校传开了。贺湛以第一名的高考成绩入学被要求作为优秀新生代表发言，而在北大金融系总分榜蝉联三年第一的谢芒抱着他的外套坐在观众席含笑听完全程。北大的学生都说，谢芒太寂寞了，所以亲手培养出贺湛来打败自己。
平时随处可见的同框图把这句话完美印证，因为第一次月考贺湛的排分就紧咬着谢芒。
后来直到他们分手，我才知道贺湛大一和大四的谢芒第一次交锋后，学校就有不少萌他们友情向CP的帖子。已知最大的糖点是，谢芒曾有保送哈佛的机会，却因为想留下来陪贺湛，选择了在本校读研。而贺湛选择在大二结束了本科课程，跨越两个学年与谢芒在光华当了同班同学，最后一起研究生毕业。达成双向奔赴的痛点后，戳北大CP粉泪点的是，谢芒又在光华等了贺湛一年。
北大学生生涯，贺湛完成本硕连读用了四年，谢芒却是研三离校，七年的时间里等了贺湛三年。
可鲜少人知，贺湛与谢芒推拉式的友情里全是暧昧，五年里各自占据了对方最好的学生时代，研究生毕业之后迟来得陷入爱河，可不到一年就分了手。
他们谁先袒露心意，谁先说分手，我一概不知。只是听到贺湛说：“我和谢芒在一起了，你今后不要再来烦我”，便像个懦夫一样退场。那时行娱的规模已不容小觑，我早有了挥掷千金的能力，却只能装出微笑与我的千金道别。
我甚至没勇气问，原来你一直把我的出现当烦扰吗？
有谁知道我为了与他相熟，亲自将满身的骄傲踩在脚下，不顾诋毁地接近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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