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弄潮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江巽雪看着两人,摇了摇头——这两人是互相看不对眼。
不过,好在一个是原主的徒弟,一向忠于魔尊,一个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如今魔尊势大,自然以魔尊马首是瞻。
夜深,余岁缓缓从琴房出去,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回来的时候,他路过了尊主的寝殿——那里灯火通明,显然尊主仍未歇息。
想想也是——尊主沉睡了百年,这一百年间能够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哪怕是尊主,也有许多说不清的事情要去做。
早些做完,才能有安稳的日子。
但是他对这些一窍不通——他在万蛊门的日子中,做得最多也只是试药罢了。
他在殿外静静地站了许久,秋冬的露水打湿了他衣衫,他也恍然未觉。
许是眼睛睁的时间太长了,余岁的眼睛,不觉间便有些酸涩。
又过了片刻,尊主寝殿中的烛火终于熄灭,余岁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望,也许这烛火再晚灭片刻,他便能够鼓足勇气,走进殿中了。
余岁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烛火,烛影微微闪烁,一只飞蛾扑了过来,他知道这只飞蛾是想要靠近烛火,他也知道飞蛾扑火的结局如何。
但他没有阻拦。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于飞蛾而言,扑火也许便是他最好的归宿。
轻轻一吹,蜡烛熄灭,余岁躺在了床上,他缓缓合上眼睛。
与想象中不同的是,他很快便进入了睡梦之中,只不过奇怪的是他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恍惚间,他有些不相信这是自己——他已经治好的眼睛,不知为何在梦中却是模糊不清,能够看清些,但又不能够完全看清。
但是他知道自己在琴房之中,就是今日尊主带他去的琴房之中。
他穿着一身单衣,似乎有些说不出来的寒意,喉咙微痒,他轻轻咳嗽了几声,竟是咳出来了鲜血。
余岁微微一惊,他的身子因在万蛊门中试药受刑,底子不怎么好,但在尊主不计成本的,用灵药投喂之下,已经好了许多,他为何会吐血?
他轻轻擦去唇角的鲜血,却是不以为意,嗤笑了声,指尖触动琴弦,琴声便从指尖跳动而出。
余岁渐渐适应了起来,就在此时,他的身后突然走来一人,靠在他的身上,他离他极近,他能够感受到这人炽热的呼吸。
“怎么不弹了?继续弹啊,本尊最喜欢听你弹琴了。”
本尊?这是尊主吗?
他离自己越发近了,余岁感到浑身都在战栗——他不知是激动的战栗,还是抗拒的战栗。
“你是怕本尊杀了你吗?”那人的手指抚上了自己的脸颊,似乎是在抚摸什么丝绸一般,“放心,本尊舍不得。”
“弹琴吧——”那人的手指从他的脸颊上移去,放在了他的腰间。
余岁本以为自己战栗的手指,无法弹出有调的曲子,但在他的双手触碰到琴弦之时,便好似恢复了平静。
身后的那人不再动弹,就只是静静地抱着他,余岁弹着琴,他不知道自己弹了多久,他好似不知疲惫一般,又或者说他从不觉得弹琴是件劳累的事情。
“你在想什么呢?”身后的人低声问道。
他没有回答,那人又问了一次,他依旧没有回答。
身后那人似乎是被激怒了,他被打横抱起,余岁一惊,他为何要把他抱起来?
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余岁想要用那双有些模糊的眼睛去看清这人的相貌,他想知道这人是不是尊主——
却是见眼前白光一闪,一切都归于虚无。
余岁猛地睁开眼睛,冷汗已经湿透了寝衣,温暖而和煦的阳光照在了床榻上。
他在自己的寝室,而不是琴房之中,他是孤身一人,并没有什么在他旁边。
他犹疑片刻,缓缓抬起手,眼光下,他的手指如白玉一般,他看了片刻——
终于确信,那只是个梦啊。
余岁伸手捂住了脸,透过指缝,他看着外面的太阳。
他为什么会做这么一个梦啊——
第22章 花丛·年少
余岁记着尊主的话,去找沈流年看了眼睛。
但不知为何,沈流年害怕遇见他一般,看见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要避开,似乎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余岁不明所以,把他拦下。只说是自己已经复明,来找他看眼睛的,沈流年才有些不情愿地留下。
但好在毒已经除清,他的眼睛已经痊愈了,之后若没有别的事情,余岁应当也不会再来找沈流年了。
余岁走后,沈流年倏地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余岁的时候,总有种心动的感觉,但是余岁可是尊主身边的人。
他还不想一失足成千古恨。
不见余岁还好,一见余岁他便是克制不住自己一般——
*
余岁虽想要问询清楚,可是见沈流年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便也放弃了。
沈流年虽然害他受了一场无妄之灾,但他与他并没有分毫关系,他的眼睛也好了,日后便更不会有交集了。
接下来的几日,他每日都会去尊主的寝殿外远远地看着,但他却是不敢进入了。
余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他觉得自己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总是忍不住在想着尊主,他的大脑也不受控制般,不住地回忆着,尊主在他的世界中出现的日子。
余岁知道自己的记忆有缺。
他不知道自己多大了,在他短短的三年记忆中,尊主也仅仅只占了四个月。
他仿佛不受控制着,一遍一遍地回忆着尊主和他相处的时间。
余岁觉得不应该这样,至少他不能这样疯狂地想这尊主,他强迫自己回忆别的事情。
但是他悲哀的发现——除了与尊主相处的时间,他的记忆中全部都处在黑暗的泥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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