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灯罩洒落星点,傅令君抚摸着郑亭林的面庞,忽地轻声说:“我们一起去看流星雨吧。”
今年的八月初,英仙座流星雨将在北半球迎来极大。
傅令君特意和代表队分别,为的就是与郑亭林直飞夏威夷火山天文台。
郑亭林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
八月是夏威夷最热的时间,真正抵达这片海岛土地时,直射下来的阳光让两人够呛,郑亭林遮掩得严严实实才能防止皮肤晒伤。
两人在订好的度假酒店修整了一天,第二天傅令君租了辆四驱车,和郑亭林上了山。
“我还想在海边多走走呢。”郑亭林托腮看着碧蓝的天,“你以前经常来这儿吗?”
傅令君一路相当熟练,没有半点生疏感。
“每年都会来。”她回答,“莫纳克亚山顶有着世界上最好的天文台。”
莫纳克亚山占据了夏威夷群岛最大的一座岛,海拔四千多米,如果加上海平面下的山脚,那比珠穆朗玛峰还要高。
而就是这座休眠火山顶,成为了举世公认的最佳天文观测点。
“太酷了!”郑亭林一边夸赞着,一边愉悦地随着车载音响敲着节奏。
窗外的天空澄澈湛蓝得不可思议,随着海拔越来越高,周围的缭绕的云层也越来越清晰。
越野车一路向前,郑亭林念叨起自己什么时候去考驾照,上一世她虽然死于车祸,但并不认为是自己的开车水平问题。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郑亭林翻起包里的零食,膨化袋包装的薯片“嘭”地爆开,她吓了一跳,傅令君笑:“山上气压低了。”
郑亭林嘟囔着用纸巾包起来,伸手喂了傅令君一块薯片。
傅令君提前和在莫纳克亚天文台工作的朋友取得了联系,经过不少人休息的游客中心后,继续上前到了天文学家中心。
“身体怎么样?”傅令君下了车,伸手观望起云海。
郑亭林把车门敞开,跳了下来:“现在还好。”
这是海拔两千八百多米的半山腰,在登顶前,她们必须在这儿稍作休息以适应高原环境。
“在这种地方工作真是太艰苦了。”郑亭林靠在傅令君身上,没来由地感慨。
眼前天空如蓝宝石,白云如丝散开,却没有流动的迹象。而到达顶峰后,远离大气层扰动,空气洁净稳定,这便是天文学家们的圣地。
美则美矣,看久了不免单调。
傅令君揉她的脑袋:“想在这长期工作还轮不上呢,好多人都争着用观测站。”
莫纳克亚天文台荟萃着诸多世界现代大型望远镜,十几个观测站错落有致地分布在休眠火山上,如点缀在红黑色火山岩的颗颗白珍珠。
两人在天文学家中心用了晚餐,在无边的夕阳中往山顶驶去。
这是全世界最适合观赏天空的地方,郑亭林趴在车窗前,目不转睛地望着日落,她们位于云层之上,霞光铺面,染透了整片天。
她没有说话,脸颊被映成橘红,心中的音符缓缓流动。
沿途的火山岩碎石连绵,天地广阔的孤寂感夹裹着科幻的冷硬,震慑人心。
一路颠簸到山顶时,夜幕正好完全笼罩,傅令君关了车灯,以免影响观测站的工作。
“我刚刚好想拉琴。”郑亭林裹上羽绒服,眉眼弯弯地朝傅令君说。
傅令君理了理她的帽子,莞尔而笑:“如果你不嫌外面冷的话。”
山顶夜晚的气温很低,郑亭林戴上了手套,跟着傅令君进了站台。
夜里禁止游客山顶逗留,傅令君向管理员出示了临时证件,和向她快步而来的观测员打起招呼。
她被一路放行,进了红外线望远镜的观测站内。
球堡形的空间气氛冰冷,郑亭林拉着傅令君的衣袖,寸步不离地跟着身后。
观测员笑着问:“君,这是你的女朋友?”
傅令君牵住郑亭林的手,笑:“是的,带她来看流星雨。”
“浪漫!”观测员推开了工作间的门,“今晚圣劳伦斯的眼泪可以看个够了,估计得有上千颗。”
傅令君偏头看了眼睛亮起的郑亭林,笑着点头。
她们进临时宿舍清理了一下,又去外面露天台搭了个防风帐篷,山顶的温度太低,风呼呼直吹,几乎没有人在外过夜。
“其实半山腰比较适合露营。”傅令君捧起郑亭林冰凉的脸蛋,把她搂进肩窝,“但我还是想带你来这儿。”
“是我想来的。”郑亭林哈出了白气,推开她笑,“不就是有点冷,有点缺氧吗,根本不算什么。”
她坐在高高的阶梯上,晃着腿望向天空。
背后是巨大的乳白色球形观测站,十米口径的专业望远镜从穹顶探出,将收集捕捉的海量数据传入站内。
傅令君从越野车里取出厚毯,披在了郑亭林肩上。
郑亭林侧身,看着她依傍落座,把毯子从肩上拿下,盖在了两人腿上。
她们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帽子,像两个雪人,安静地仰望星空。
而用“仰望”是不对的,星空就在眼前,不需要抬头,繁星明亮细碎,在黑天鹅绒幕布上徐徐铺开,仿佛不存在距离,星辰只手可摘。
郑亭林问:“你以前坐在这儿看过星星吗?”
傅令君点头。
“那你喜欢在这儿工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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