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郑同学就很合适!”此起彼伏的举荐声响起,班上同学都眼睛亮晶晶看向同一个人。
“我没同意!”郑亭林就差双手投降,拒绝得果断,“我要学习。”
“学习又不急这一时,而且我们实中最注重的就是劳逸结合、全面发展了。”周边的人一团凑近,“超级无敌期待你的表演!让大家开开眼呗。”
郑亭林面露抗拒,班长不知何时下台走到了她身边,手搭在她肩上,痛心疾首道:“郑同学,你忍心看我们班又一次被年级嘲笑吗?!”
他着重强调了“又一次”。
郑亭林无法理解:“你们上次表演了什么?”
班长不说话了,旁边的同学心直口快,大笑:“一些混乱的啦啦操!”
郑亭林抿唇,班长立马握住她的手,摇了又摇:“放心吧,我们不会让你孤军奋战的!”
“等等!”郑亭林试图收回手,对方却握得很牢,言辞恳切,眼神坚定:“你的背后,站着我们二十班所有的人!”
周围团团围住的人商量好了似的,同时站得笔直地向她敬礼。
郑亭林忍不住后退一步,邻桌安然捧脸眨眼:“你是我们的骄傲!我们都相信你!”
周遭热烈的气氛让郑亭林梦回从前,一不小心没守住防线:“……就我一个人吗?”
刀子嘴豆腐心,郑亭林终归不忍让周围人失望,尤其是这些友善的新同学们。
班长气宇轩昂:“你要是需要,我们随时为你准备伴舞!”
郑亭林:“……那倒也不必。”
就这样,她莫名其妙地被敲定为了二十班艺术节的主演。
……
实中的下午放学到晚自习间有一个半小时,校门出入自由,大部分学生都会选择出校用餐,傅家离得近,郑亭林一般步行回去正好赶上晚餐。
这条路不长,但她总是会想很多,情绪也随着回忆不断转变。
谭雅平最近在家,见面两人无关痛痒地寒暄几句,郑亭林直接端起饭菜准备上楼。
“你和令君最近关系不错嘛,这样也好,她一个人在上面孤零零的。”谭雅平主动挑起话题。
郑亭林没回话,相比在楼下陪谭雅平虚与委蛇,她宁愿上楼和傅令君闷着不说话。
谭雅平看着她熟练地装菜,主动给她夹起几片土豆,“多来点土豆,我知道你们小孩都喜欢吃这个。”
“我不喜欢。”郑亭林眼皮上撩,没再看她。
不喜欢吃土豆是真的,衍生出的脾气却比往日差,郑亭林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但面对谭雅平总克制不住情绪。
“是吗?”谭雅平脱口而出,下一秒后悔,她已经想起原因了。
郑清不会做饭,又尤其爱吃土豆,家里曾很长一段时间顿顿土豆,做得生硬难以下咽,郑亭林抱怨了好一段时间,谭雅平才松口请了做饭阿姨。
在十七岁的节点上,这事才过去没几年,谭雅平怎么也不该忘。
谭雅平面露尴尬,见郑亭林已经踏上楼梯,忙问:“你是在怪妈妈吗?”
“没有。”郑亭林头也不回,“早就习惯了。”
从小学到大学,永远只有单薄的问候,不上心得像没有这个女儿。
郑亭林对郑清是恨,对谭雅平则是怨。
工作对大人很重要,小时候的郑亭林曾这么安慰自己,学小提琴很烧钱,妈妈只是为了给她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
可她看到傅令君才知道,原来大忙人谭雅平也可以那么体贴。
那为什么在她练琴到号啕大哭时,在她被郑清训斥被老师打压时,在抑郁到要放弃自己时,谭雅平怎么从来没出现过呢?
二楼门前,郑亭林端着餐碟站在原地,傅令君察觉声响转头,问:“怎么不进来?”
“没胃口。”郑亭林进门,坐在了茶几前,筷子一动不动。
傅令君注意到她郁闷的神色:“在想什么?”
对方主动配合聊天,郑亭林多看了她一眼,少有地没有升起迁怒的情绪。
她迟疑片刻,第一次问:“你……你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呢?”
傅令君闻言意外,没有问缘由,只缓然道:“很温柔,经常陪我读书和弹琴,但因为身体不好很少出门。”
“你想她吗?”郑亭林敛目问。
傅令君顿了顿:“太久了,偶尔会怀念。”
郑亭林眼睛眨了眨,忽地说:“那一定是因为你一直生活在爱里,周围人都很关心你。”
傅令君一怔,同郑亭林双目对视上,对方却移开视线不看她。
茶几上的饭菜快被冷气吹凉了。
“为什么突然这样想?”沉默良久后,傅令君开口,“这世上也有很多爱你的人。”
她再听不出郑亭林的弦外之意就是装傻了。
郑亭林却摇头:“都是假的,他们都只在乎我能不能带来荣誉和利益。”
郑清关心她能不能在国际小提琴手中声名鹊起,谭雅平关心她能不能让她骄傲吹嘘,陆池佑关心她会不会超越他,乐迷们关心她的演奏是不是永远完美无缺。
从小到大,她所获得的每一份“爱”,都明码标价,必须用一次次成功换取。
没有人真正关心她想要什么,更妄谈爱了。
郑亭林缓慢地抬头,一点点对上了傅令君凝视她的眼睛。
她看不懂傅令君的情绪,像是悲伤,又像怜惜。
“你觉得我很可怜吗?”郑亭林沉着地自问自答,“这不可怜,‘爱’本来就是最虚幻,最不能当真的东西。”
31/225 首页 上一页 29 30 31 32 33 3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