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郑亭林有着超出年纪外表的老成和世故。
傅令君却说:“一直有人爱你,只是你没发现。”
郑亭林却突兀地大笑起来,凝固的气氛被冲淡,原本沉重认真的话题走向滑稽。
“没发现,那就是没有。”她斩钉截铁,“要是我都不知道,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傅令君没有再接话,郑亭林也没有注意她的神色。
一顿饭,两人都没吃几口,郑亭林还有晚自习,离开后留下傅令君独自对着凉了的饭菜沉思。
教室里的郑亭林握笔的手一动不动,一会儿想起陆池佑,一会儿想起郑清谭雅平,还有无数匆匆过客,傅令君说有她没发现的人,但任记忆翻来覆去,郑亭林也找不着那人。
傅令君信口一说,她竟然当真了,郑亭林嗤笑起自己难言的失落。
晚上九点半,郑亭林从月光下走回来,傅令君已经洗完了澡,少见地坐在琴凳上弹起了钢琴。
是改编后的卡农。
郑亭林上了楼,驻足静静凝视着对方瘦削的背影。
这是重生后,她第一次听傅令君弹钢琴。
繁星沉入寂静的天鹅绒黑幕布,内心的喧嚣逐渐归于无声,明明那样平淡,却奇异地好像治愈了一切。
傅令君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衣,琴凳上的背脊挺直,曲调温柔如水。
郑亭林听过无数版本的卡农,也拉过卡农,却从未如此近地触碰到音符背后的情意。
希望,温暖,还有轻轻的呢喃,傅令君的改编淡去了哀伤,弹奏更加柔和,轻易地触碰到郑亭林的回忆——今早出门时的阳光,捧到她眼前的紫色风信子,更早以前盛夏街头的演奏,美好的记忆碎片熠熠生辉。
她是幸运的,至少她还能感知到这些美好,能切实地肯定自己的存在。
那场大雨挽歌之后,她睁眼回到了朝气蓬勃的十七岁。
——这本身就是一场奇迹,是世界盛与她的无限爱意。
一曲终了,郑亭林忽地视线模糊,只得紧抿着唇,克制着闪动的泪光。
傅令君没有回头,过了一会儿,她开口:“我母亲过去很喜欢弹卡农。”
“我也很喜欢。”郑亭林镇定回,“但我弹得没你好。”
傅令君闻言轻笑:“怎么可能。”
郑亭林从小接触古典乐,附中也要求精通两门乐器,郑亭林的钢琴虽比不上小提琴,但也毫无疑问是演奏级,远不是业余选手可比。
这谦虚一点也不像郑亭林。
傅令君转身,看到了站在原地的郑亭林,同时也看到了她眼尾的薄红。
“真的。”郑亭林强调,狼狈转身,“我先进去了。”
晚风里,傅令君沉默良久,合上了琴盖。
作者有话要说:
亭林:只是忍不住,不是爱哭鬼!
卡农实在太治愈了……
第19章 Chapter 19
当晚,郑亭林做了一个梦,似曾相识的梦。
她又遇到了那个人。
梦里她看不清对方的面孔和身材,甚至分不清性别,只能看到五彩斑斓的光彩,模糊感受到对方身上让人安心的气质。
她们一起看星星,流星划过时,两人没有许愿,而是在默契的对望中亲密接吻。
热烈的吻——
面红耳赤,但很柔软,郑亭林缠住对方脖颈,呢喃:“你爱我吗?”
刹那天光大亮,梦醒时分,郑亭林只看到对方双唇轻启,却没能听到回答。
手背搭上眼睑,郑亭林依旧阖着眼,没有起床,似在回味。
在重生醒来前的那场大梦里,她也见过这人——明明什么都看不清,但郑亭林就是知道是同一个人,那个在爱她的人。
今天是周日,只有上午的自习课,还算轻松。
郑亭林起床后没有遇到傅令君,用完早餐后去学校,才上完两节自习,就被班委带出了教室。
“我们要讨论一下节目的事了……”班长拿出一个小本子,认真看向郑亭林,“我们都听你的!”
“我没有想法。”郑亭林本就是赶鸭子上架,自己好久没摸过小提琴,想起艺术节的差事第一反应是拿钢琴糊弄过去。
虽然钢琴演奏不是她的主攻方向,但耳濡目染这么多年,水平早就远超业余十级,音乐附中学习时偶尔还能和钢琴专业学子一较高下。
“独奏怎么样?”班长喜气洋洋地问她。
郑亭林都没意见,但考虑到这是班级节目,她还是问:“大家一起参与会不会更好?”
音乐附中从来没有这种烦恼,全员参与,随随便便就能凑出几支交响乐团,室内乐更是轻松。
不论是交响乐的小提琴首席还是独奏,郑亭林都得心应手。
“我问过班上了,你需要什么我们都可以配合,只要做得到。”班长清了清嗓子,“上舞台还是在幕后,大家都没意见。”
郑亭林并不算太意外,今早邻桌安然已经和她讲过这些,二十班虽是文科班,但男女性别比相当平衡,体育生多,运动会半点不愁,然而艺术生里只零星一位学美术的。
于是在上一届的体育艺术节,二十班以一支临时拼凑的啦啦操成功吸引了全校目光。
“合唱,或者话剧小品,这些不可以吗?”郑亭林不解。
安然郑重道:“我们班长想要一鸣惊人。”
此刻,郑亭林看着表情浮夸侃侃而谈的班长,忽地领悟了先前安然的意思。
“不过——”
“选曲呢一定要有冲击力,最好要一开场就能震慑住全场人!”班长大谈起自己的想法,显然做足了功课,“我昨天搜了一晚上,你听过《野蜂飞舞》吗,那首号称最快的小提琴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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