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郑亭林提着琴盒,头也不回地出了礼堂。
安然愣愣看着,同班长小声咕哝:“她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错觉吧,演奏不是挺成功吗。”班长摸着下巴思索,又竖起耳朵,“你听到没,负责老刚刚在夸我们班耶。”
安然不是错觉,郑亭林确实心情不好。
她对自己不满意,很不满意。
郑亭林提着琴盒埋头走路,一点点回想起刚才的演奏,她走神了,中间一段甚至在全凭直觉拉,根本没注意曲调——小提琴不像有标准键位的钢琴,哪怕是最顶尖的小提琴演奏家也得边听边调整,以保证音色的纯净。
可她刚才的状态很差,那是一种微妙的厌烦感。
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依旧是那串熟悉的号码,郑亭林后悔起自己把郑清从黑名单放出来的举动,她刚刚被影响到了。
晚霞稀薄,风乍起,刚到傍晚天色就有了阴沉的迹象,郑亭林又摁断了来电。
身边不断有穿着校服的学生穿行而过,她走得很慢,叽叽喳喳的笑闹声里,有人不小心跌撞踩到了她。
一双眼熟的皮鞋。
郑亭林抬头。
来人是个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常服,头发长至脖颈,眼下带着黑眼圈,胡须拉茬,握着手机,整个人散发着颓靡的艺术家气质。
转头道歉瞥见她时,男人匆匆的脚步停了下来。
郑亭林大脑一片空白,屏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天边暮色昏沉,风刮起哗啦的树叶声响,这是她来江城后收到的第一场风雨预报。
……
晚餐前,傅令君接到了一通来自京城的电话。
季培风暑假结束后回到了京城,一边忙着上课一边忙着实习,偶尔还要抽空关照家里长辈晚辈,比如最近开始变得不省心的傅令君。
电话接通,季培风立马开始念:“礼服昨天收到没,特意找的托运,真是贵得离谱,也不说清楚干嘛用的,奶奶还以为我新交女朋友了!”
“送人的。”傅令君简单答,“账我都记下了,不会坑你的。”
季培风闻言佯怒:“我是惦记那点钱吗!——送谁的?速速报来,你什么时候有这么要好的朋友了。”
傅令君没有隐瞒:“郑亭林,你认识的。”
季培风熄火几秒,似笑非笑道:“你对这个新妹妹还挺上心啊。”
“……不是妹妹。”傅令君觉得好笑,或许是因为身高气质,几乎所有人都默认她比郑亭林年龄大。
然而季培风误解了她的意思:“确实不是妹妹,都同居这么久了,我看你爸一点要结婚的意思都没有。”
这么说也没错,但傅令君并不关心自己父亲的感情状况,看了眼时间,随口转移了话题。
这个点了,郑亭林还没回来。
京城季家只有傅令君这么一个外孙女,又因着女儿早逝,一大家子人对她偏爱得很,哪怕搬到傅令君随着父亲搬到江城,季家的关照也从未断过。
在这种家庭教育下成长起来的季培风,拿傅令君完全当亲妹妹看待,对今年突然入主傅家的谭郑母女观感微妙。
“我记得你以前就挺喜欢她的,老是去她的音乐会。”季培风想起什么,“没想到啊,她妈妈倒是精明,你之前知道这事吗?”
他指的是谭雅平和傅伯诚在一起的事。
傅令君无奈:“知道一些。”
她没有刻意关注,傅伯诚也从没瞒过她,最后揭晓时,说不上意料之外,只是有些许荒谬感。
而这种荒谬感随着时间的冲刷、重生的改变,早就变得不值一提。
比起彻底的毫不相干,她和郑亭林至少还存在联系。
季培风自然不会知道这些,慢悠悠感慨:“那小姑娘看起来挺不错的,不是学音乐的吗,怎么去了实中?”
上次在傅家时他也问过这个问题,郑亭林敷衍,他也不上心,这会儿察觉傅令君对她的特别,才稍微惦记起来。
“不清楚。”傅令君虽然有些头绪,但对具体状况并不了解,思及此,她补充,“我下周可能会去京城几天。”
季培风的关注点立马转移,兴致勃勃讲起京大和季家最近的事,又提起她的复健计划,傅令君听得漫不经心,挂断电话后拄着双拐缓慢下楼。
郑亭林今天竟然还没回来。
她莫名焦躁,张姨也奇怪:“傅先生和谭女士出差不回来,这个点了,亭林怎么也没回呢?”
“可能是彩排耽搁了。”傅令君回想起来安慰,张姨闻言要提前布菜,却被傅令君打断:“再等等吧。”
外面刮起了风,大有山雨欲来的征兆,张姨走去关窗,暮色中见到熟悉的人影,惊喜转头:“亭林回来啦!”
傅令君看向玄关门口。
不到半分钟,密码锁开,提着琴盒的郑亭林发丝凌乱地出现在了她眼前。
“回来了——”张姨话到一半,惊讶,“怎么搞成这样了,快去换洗一下,别着凉了!”
傅令君站了起来,也看得更清楚了——郑亭林嘴唇苍白,脸上红印未消,校服像是摔到什么斑驳着邋遢痕迹,一眼看去最鲜亮的竟然是那完好无损的琴盒。
“怎么回事?”傅令君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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