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亭林的眼泪变得贫瘠,那些怨恨忽地枯萎,一切都索然无味起来。
咚咚的门声很有韵律,她抱膝靠头,轻易分辨出音高,这种下意识的本能反应让她掌心又捏紧了些许。
她听见了傅令君的声音,但没有回应的欲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久到不知道多久,敲门声早已停下,夜色黑纱笼罩,房内没有开灯,郑亭林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
傅令君应该也走了吧。
郑亭林想起自己先前的失态,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她单手撑地,就着酸麻的腿僵直地站了起来,背靠着门缓和着状态。
正当她松了口气时,却突然又听见敲门声。
咚咚。
傅令君:“我想见你。”
想见你——
郑亭林微怔,小腿的酸麻好像窜到了心扉,令人难以忽视。
她轻轻眨了下眼,长睫颤动间,眸中闪过不解和困惑。
迟疑中,傅令君又出声了:“还在难过吗?”
她问话的情商真的很低,郑亭林心想。
但完全不会安慰人的傅令君,却是她遇到的唯一一个愿意一直守在她身边的人。
很没水平,但真诚得可爱。
想到这,郑亭林拧动了卧室门把手。
她一直没有锁门的习惯,而傅令君也不会未经允许就去开别人房门。
傅令君站在门外,拄着双拐,见到门开有些手足无措,看起来竟有几分滑稽。
真是稀罕。
郑亭林腹诽,心情奇妙地上扬起来,故作淡定道:“现在见到我了。”
傅令君凝视着她,像一笔一划细细描摹,视线遇到脸上那抹红印时皱眉,这比意料之中还细致的打量让郑亭林浑身不自在起来,轻咳一声:“看够了没?”
“没有。”傅令君答得干脆利落,反倒噎住了郑亭林。
对峙间,郑亭林侧身让了让边,叹气:“你先进来吧。”
一想到谭雅平可能会突然回来闯上楼,她就一阵不安。
傅令君意外于她的转变,郑亭林见她不动弹,眼皮上抬:“不是你说想进来的吗?”
“嗯。”傅令君进门,目光依旧紧盯着她,眼底却多了几分舒然。
开了灯,客卧没有躺椅,郑亭林不好意思让拄拐杖的人一直站着,把室内唯一的转椅让给了她,自己倒在单人床上躺着。
她盯着天花板出神,完全没管傅令君。
两人都不出声,郑亭林原以为气氛会尴尬,结果却意外的自然,并不别扭。
“你没什么要问的吗?”或许是状态转好,郑亭林支起了手肘,侧头主动开了口。
傅令君看向她:“艺术节是后天?”
“嗯。”郑亭林把枕头扒拉到怀里,“今天彩排状态很差。”
尽管别人看不出,但郑亭林瞒不了自己。
“现在想练习一下吗?”或许是她在楼下说的“别管我”生了效,傅令君真的半句也没提起郑清的事。
郑亭林却有些失望,坐了起来:“你没有其他要问的了吗?”
她觉得自己意思很明显。
傅令君顿住,迟疑着轻轻开口:“你的脸伤还痛吗?”
郑亭林盯着她,凑近到床沿,同她相对而坐,缓慢道:“我很难受。”
但这种难受在看到面前的傅令君时奇异地消解了。
她挨得太近,呵气声近在耳畔,傅令君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本能地抓住了她的手。
郑亭林却突然笑了,跪坐在床边:“你抱一下我。”
喜怒无常,捉摸不定,她知道自己很莫名其妙,但还是忍不住提出这样的要求。
傅令君会答应的,郑亭林没来由地笃定这一点,并隐隐察觉到她对自己的包容。
话音落地。
她被攥住的手腕松开了,回应她的是一个拥抱。
郑亭林慢慢将双臂搭在了傅令君的背上,纤瘦单薄但挺直有力的脊背。
头顶的灯盏很亮,郑亭林原本干涸的泪腺不知为何突然被刺激到,头靠在傅令君肩膀上时,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一点儿也不受控制。
她努力克制着泪花,但于事无补,胸口憋闷的郁气好似要在这一刻尽数倾吐而出,郑亭林啜泣起来,抱着傅令君脖颈不肯转头,生怕她又看到自己的哭脸。
然而泪水打湿肩头,傅令君想不发现也难。
她的手掌抚过脊背时,郑亭林觉得更加委屈了。
“我、我这样是不是……很好笑?”泪水打转中,她抽泣着问出声,逐渐松开了紧抱对方的手臂。
“不好笑。”四目相对,傅令君回得很认真。
她伸手抽了张书桌边的纸巾,轻手擦拭起郑亭林的泪痕。
没擦几下,郑亭林自己接过了纸巾,胡乱抹了抹把脸,往后一躺,脑袋蒙上枕头:“你不准和我妈说。”
“当然不会。”傅令君答得理所应当。
郑亭林闻言拉开枕头,微微露出蒙着水雾的眼睛,小声道:“她也会生气。”
傅令君稍微弯身,凑近向前,沉声问:“他们一直这样对你吗?”
“你是在对我感兴趣吗?”郑亭林坐起了身,单手托腮靠膝,眨着眼看她。
傅令君快习惯了郑亭林用问句回答问句,用其他问题盖过原本问题。但有时候,她真的分不清这是逃避,还是对方单纯的兴致上头。
比如现在。
“很感兴趣。”傅令君不再遮掩,“所以能和我说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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