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潮湿和寒意浸透入骨,雨伞挡不住四面八方袭来的雨滴,很快,她的裤管外套就湿了大半。
郑亭林不喜欢雨天,尤其雨天的夜晚。
手机屏幕也沾上水渍,郑亭林垂头划着,手指在郑清的名字上停顿住。
她逃避了那么久,总归还是要直面。
生怕自己下一秒反悔退缩,郑亭林闭眼当即按下了拨通键。
郑清接得很快,郑亭林松了口气,没有说话。
雨声哗啦,分辨不出是电话这头还是那头的,沉默间,郑清主动开口了。
“你还会给我打电话啊。”
冷酷而讥讽。
郑亭林早就习以为常,平静道:“你在哪里?”
郑清此刻并不在酒店,他报出了个店名,郑亭林张望了一下,很快朝着对面走去。
“怎么想起主动来找我?”郑清哼了声,“回心转意了?还是要再来宣告一遍你的什么愚蠢决定?”
“来找我妈。”郑亭林不咸不淡,雨水漫过她的运动鞋,雨雾中一切都变得湿黏厚重,对面的街灯都氤氲出虚幻的味道。
“谭雅平?”郑清反问,接着嗤笑,“不好意思,我这可没有多余的人。”
沙沙,啪嗒。
郑亭林顿住脚步,玻璃橱窗外,她看到了独坐着的郑清。
隔着玻璃,郑清放下了手机,看着雨中的她,指了指对面的空座。
郑亭林收伞落座。
“淋得挺厉害。”郑清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喊服务员来点了杯热牛奶。
服务员顺带把桌上凉透未动的茶杯收走。
郑亭林瞥了一眼,浑身带刺地盯着对方,郑清不以为意地开口:“真是不巧,谭雅平前脚刚走。”
郑亭林默然,忍住了想要直接离开的冲动:“你们说什么了?”
“还能有什么。”郑清想起她撑伞来时的焦躁,皱眉,“瞧你紧张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她怎么样了。”
郑亭林搁在桌上的手臂往后缩了缩。
谭雅平惯来强势,郑清也是出了名的执拗,两人互不相让起来,捏汗的就只有她这个便宜女儿。
相比起来,他们离婚时,郑亭林并没有什么伤感。
总算放弃互相折磨了,她只觉得解脱。
然而时至今日,她仍旧没有逃脱出这出婚姻悲剧的阴影。
“你什么时候离开。”郑亭林刘海儿低垂,问出的话却相当直白。
郑清盯着她握着瓷杯的手,语气变得凝重:“我是来带你回京城的。”
“我没有这个打算。”郑亭林突然抬眸,眼睛直视对方,“你问多少遍,都是这个答案。”
“呵。”郑清转了转手机,“我这几天可是好好转了这地方,说是艺术沙漠也不为过了吧,连个像样的地方乐团都拿不出手。”
“你能忍这么久,也真是让我意外。”郑清停下手上的动作,“你艺术节的视频我也看了,指法生疏,手臂无力,选曲毫无水平,拉得连九岁小孩都不如!”
郑亭林移开了视线。
“怎么,谈什么理想向往,原来就是换个地方唬唬外行吗?”
郑清的质问愈发尖锐,镂空隔栏有人小心地张望过来。
“你知道自己放弃了什么吗?这么多年的坚持难道就是笑话?你知道我为了你求了院长多少次吗?你还记得进附小时是怎么答应我的吗?我不要尊严,呕心沥血培养你,结果呢——”
“培养什么?”郑亭林猛地抬头,“提线木偶一样的神童吗,你气急败坏的样子太好笑了,对呀,没了我,你拿什么挣颜面,拿什么满足那虚荣心?”
郑亭林站了起来,语气冷峻:“你回去吧,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了。”
郑清不敢置信地大叫出来:“郑亭林——”
他正要冲出去揪住她问个清楚,但周围陆续投来的审视视线像一根根丝线,把他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玻璃门合上,雨中透明的伞渐行渐远,桌上的热牛奶已经没有再冒热气,也没有丝毫啜饮的痕迹。
郑亭林很不喜欢下雨。
雨伞根本遮挡不住什么,到处是水痕,湿漉得浑身不舒服。
她淌过斑马线,透过透明的伞,看到四周高耸的大厦,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人造光源的冷淡光晕。
郑亭林胡乱抹了把脸,雨水混着温热的泪水,刘海湿透,眼泪还在不断涌出,活像个被抛弃的可怜落汤鸡。
马路上行人寥寥,郑亭林循着来时的方向走,口袋里的手机振动响起,她用衣袖擦干屏幕,接通了电话。
傅令君问她在哪。
郑亭林不吭声,怕一张口就暴露自己呜咽的啜泣声。
她等着傅令君失去耐心,放弃追问。
然而沉默良久后,傅令君突然出声:“回头。”
大雨滂沱里,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一手拄着单拐,一手撑着伞,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了飘摇的雨幕中。
艰难得睁不开眼,除了很多水外和浪漫一点关系没有,但郑亭林怔在了原地,鼻尖蓦地发酸。
下一刻,透明的雨伞掀翻落地,雨水被溅得踏踏作响,她朝着傅令君飞奔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无论在哪都会找到你
第37章 Chapter 37
郑亭林不懂得傅令君。
就像此时此刻,她不懂傅令君为什么带着腿伤也要冒雨出来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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