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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保南怔怔地盯着他掌中的东西，胃仿佛在腔子里颠倒了个，差一点就吐了。
方霁阖了手心，走到他近前，脸色也极难看：“冯村！咱们先离开这儿吧！”
冯保南点点头，转头刚要喊冯有，目光在四下扫了一圈，竟半个人影也没瞧见。
冯有洗完澡，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梳头，燕子低头闻了闻他的头发，说：“已经没有味了！”
冯有抽了抽鼻子一通狂嗅，眉头紧锁：“我怎么觉得还是有呢？！不成！你再仔细闻闻！”
他话音刚落，冯保南正掀开门帘走进来，他看见冯有，一时间心头火气，伸手要揪他的耳朵：“你小子跑得倒快！”
冯有惨叫了一声，捂着鼻子闪身一躲：“爹！你还没洗澡呢！别挨我！”
冯保南狠狠剜了他一眼：“那就滚去烧水！”
冯有立刻拽着燕子贴着墙边溜了，方霁带上门，在桌案上垫了张纸，将虫的残肢放在上面，说：“冯村，那死人您认识吗？”
冯保南唇线紧绷，迟疑了几秒，才说：“......不认识。”
“那上阳村最近有没有失踪的人？”
冯保南摇了摇头：“没有，那人不是我们村的。”
“可他多半也得了这病，脸已经很难辨认了，”方霁想了想，又说：“也许换了衣服？”
“不，不是我们村的，我会派人处理，”冯保南抬起头，话锋一转：“方大夫，你说这人生了病，怎么还会上山，掉到湖里？”
方霁想了一会儿，说：“这只是我的一个推测，蛊虫寄生于宿主体内后，会大量汲取宿主体内的养料，成熟后孕育出虫卵，在此过程中它会需要更多的养料，当宿主不能给蛊虫提供足够的养料，那么蛊虫便会干扰宿主的神经系统，引导其投水或其他自杀行为，宿主死亡后，蛊虫和虫卵就能从宿主体内钻出，寻找新的宿主。在脱离原主的过程中也许会伴随类似蜕皮一样的过程，因此部分残肢和死掉的虫卵便遗留在了宿主体内。”
冯保南脸色一白，方霁垂下眼，接着说：“我之前和您说的那孕妇，后来也从那胎儿的腹中里发现了干瘪的虫卵，多半是没有顺利脱出，寻错了新宿主，所以死在了胎儿腹中，毕竟母子的性命是联结在一起的......”他话音一滞，似乎是注意到冯保南的脸色有些不对，问：“冯村，您怎么了？”
冯保南没搭腔，只颤着手抽出一支烟点上，眉头紧蹙，半天没说话。
烟线袅袅而上，烟蒂已烧及手指，他也浑然不觉，不知在思索什么事，方霁忙抓了他的胳膊，急道：“冯村！您的手！”
他这才回过神，手指一颤，烟头落在地上，方霁忙托起他的手，见他指缝间已经烫出了一小片红痕：“快用冷水冲一下！”
冯保南摆了摆手示意无事，他抬起头，盯住方霁的脸，沉声道：“方大夫，等一会儿你洗完了澡，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方霁一愣，垂下眼，手指绞紧了衣袖：“......好，是病人吗？”
“不，是个孕妇，胎儿差不多有四个多月了，保险起见，我想让你看看她。”
方霁洗完澡回来，便看见堂屋里多了个汉子，黑胖的一身肉，顶上有些稀疏，鼻尖泛着一点油光，看见方霁进门，讶然地一楞。
冯保南招呼方霁坐下，给他介绍说：“这是郭老三，我跟你说的那人正是他儿媳，阿水。”
方霁的眼钉在郭老三身上，疾步上前，紧紧攥了郭老三的手，热络道：“郭叔！”
冯保南对郭老三说：“这是方大夫，方霁，来给阿水保胎的。”
郭老三干巴巴地笑了一声，讪讪地将胳膊从他手中夺了过来，转头看向冯保南，压低了声音道：“这......外头来的？”
冯保南点点头：“一会儿你、我、冯有都去，林琅也在，你放心，张广全的病是他治好的，阿水的情况，有必要让他瞧瞧。”
接着便将方霁的猜想一五一十地同他说了，郭老三听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抬手砰地一砸桌子：“草！我好吃好喝供着那个疯娘们为啥，要是她肚子里是个大虫子，我他娘非剁了她不可！”
冯保南脸色微变，忙暗里捏了一把他的肩：“老郭！你大白天又喝多了是不是，胡说八道什么呢？！让人家听了笑话！”
郭老三一哽，转头看了眼方霁，见他脸色有些白，似乎是被他吓着了，一时间脑子清醒了几分，他干咳一声，对方霁挤出一个笑：“方大夫，是吧？”
方霁抬起眼，神色缓和了些，朝他礼貌地一笑：“郭叔，您叫我小方就成。”
郭老三瞅着他一身干净清爽的学生气，确实不似那些招摇撞骗的江湖郎中，一时间心里升起几分好感，他笑了笑，说：“小方啊，开个玩笑，你别在意！那娘们性子不大好，多半有些疯病，待会儿你见了她，可要小心些......”
方霁笑了笑：“郭叔，孕妇孕期体内的激素水平会有一定的变化，这个时期常会出现一些焦虑或者抑郁的心理，所以性情上有变化是正常的，这样的病人我见得很多，您不用担心。”
“还抑郁？”郭老三脸色一变：“那会不会对娃娃不好？”
“当然，母亲和胎儿的健康都是联结在一起的，要是母亲健康有问题，胎儿也不会健康。”
郭老三眉头一锁，极惶骇地问：“那这可咋整？！郭家就剩下这一个独苗了！”
“别担心，郭叔，”方霁将手按在郭老三的肩上，垂眼盯住他的脸：“我就是因此而来的。”
“走吧。”冯保南站起身，说：“先让方大夫看看再说。”
几人自林间穿过，一路向北。
行了几里，郭老三便带了些喘，整个人仿佛踩在了棉花上，身子一歪要向前栽倒，就在这时，身后忽斜伸出一只手，稳稳地将他一扶，他的心悬停了一下，接着便突突狂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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